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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给自己的葬礼


“你说这病秧子去了田井巷?”

        李淮忙的脚打后脑勺,  三月初的天,竟热出一身汗,气的牙痒:“他去那里干什么!人京兆尹的活儿,大理寺凑什么热闹?有没有问题,  这外头死了人的事,  都得报过来,  他到时再看不就是了,现在着什么急!”

        卢冬给他递上盏茶:“京兆尹那位师爷……可不好相与,大人可要去看看?”

        “我管他去死!手头活儿这么多不干,上赶着吃人教训!”

        “那若是尸体真有问题,  京兆尹却没管……”

        “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这功劳是他想要就能要的么!”李淮一摔笔,  站了起来,  头上汗都来不及擦,  “你也别歇着了,  跟我过去看看!”

        “是。”

        “才来就挑事,  连带着满官衙同僚都没饭吃,  这样没眼力劲的货色要能顶了老子上去,老子倒立吃饭!”

        田井巷西,  护城河边。

        盛放尸体的小船已经被拉到岸边,官府还未来得及交接,  围观百姓一堆,谁都能看得到。

        有人觉得场面热闹,  有人只觉得被挡了路,  着紫袍,  戴金色面具的男人就勒了马:“啧,  真烦。”

        沐十看看左右:“帮主,  我们可以往南走。”

        稍稍绕了一点路,  但绝对安静。

        夜无垢哼了一声,待要催马,突然看到远处熟悉身影,重新勒了缰绳:“他来了。”

        沐十:……

        夜无垢翻身下马,择了处好地方:“这个案子一定很有趣。”

        沐十提醒:“主帮那边……念京帮帮主,正在等我们。”

        夜无垢全然不在意:“那就让他再等等。”

        “若这批货丢了……”

        “丢了不会抢回来?小木头,莫要进了京城,学人家谦逊君子,连咱们吃饭的本事都忘了。”

        ……

        朝慕云因大理寺主簿身份,可近距离察看尸体。

        船随水波飘荡,一夜之间不知行至何处,现在被拉回最近的岸边,不可能是第一死亡现场,信息量不足,但船本身,很有意思。

        皂吏们描述,这是一艘小白船,以朝慕云看,小是小了,只能躺一个人,可这白色,却不是他以为的,故意漆成的白,更像是用的太久,经年累月掉色后的泛白,远远看像白色,离近了更像淡了的褐色,很浅的那种。

        船上放满了白菊花,很多散落在船侧,尸体旁边,也有精心将花枝缠绕在船舷上的,视觉效果繁多却不杂乱,可见并非随便一扔,制作之人心思细腻虔诚,这就是一个水葬葬礼。

        死者看起来年纪很大,头发花白,脸上蒙着一块白布,手上皱纹满布,指甲颜色是极深的青紫,任何人看第一眼就会怀疑中毒,但朝慕云看到的不一样。

        死者身上衣服干净,并非崭新,面上这块白布却质地如纱,崭新无痕,料子轻透薄软,裁的四四方方,沾有少许花粉,大小仅能遮盖头脸,并非官府会用的覆尸布,这应该是原本尸体发现时就覆在死者脸上的,仵作检查完毕后,重新归位。

        死亡,白花祭奠,双手交叉置于小腹的姿势,遮盖住的面部……有太多的仪式感展现。

        很多计划内的自杀,的确会有仪式感展现部分,可他杀,这些仪式感代表着什么?

        凶手为死者送葬,是在祭奠他,怀念他,还是别的谁?杀完人,布置水葬白菊,最后在尸体头脸覆上面巾,是觉得愧疚?不敢看?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突然,一位师爷打扮的人看到朝慕云,过来阻住他的视线:“京兆尹办差,闲杂人等速退!”

        朝慕云亮出自己腰牌。

        “原来是大理寺主簿,在下曲才英,京兆尹范大人座前办差,”曲才英快速打量了对方一眼,微拱手,神情不减倨傲,“京兆尹接到百姓报案,携仵作前来查验,死者系自杀,无须列案,如今已通知家属敛尸,就不劳大理寺过问了。”

        朝慕云:“此为他杀,当要立案。”

        曲才英皱眉:“你说什么?无凭无据,你说立就立?”

        野外发现人命,百姓上报官府,一般来说普通案子京兆尹就办了,涉及到朝廷官员的,大多移交刑部,但区别起来也没那么大,双方职权有交叉之处,基本是谁先接到了谁先管,粗查信息后对案件进行属性划分,该谁的事谁负责,但实际实行起来,往自己手里揽事的少,往外推的多。

        毕竟事关命案,破得精彩漂亮,那是政绩,于仕途助益,解决的不好,那就是责任,要受处分的,答案要案破起来,哪个容易?你又怎知,路边随便死一个人,会不会是哪个大案子的关键人物?

        负责任的好官,对任内职责当然不会推诿,但底下人么,事关自己业绩,未来一段时间清闲还是繁忙,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这个尸体,仵作也验了,看起来就像是自杀,话都撂出去了,再改岂不失了威信?

        曲才英当然不愿意被打脸。

        朝慕云:“你说自杀,这船这白花,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自然!”曲才英大声道,“哪个自己想死之人,不想在最后给自己留点体面,准备好一切?这老头明显是年老体弱,感觉活够了,不想拖累儿女,食毒而亡,就是他自己愿意的!”

        朝慕云指着尸体的衣角鞋子:“他都为自己准备了那么多,为何不换身干净衣服,穿双新鞋,是穷的买不起么?”

        曲才英一愣。

        一般有计划自杀的人,的确会有后事准备的行为,换一身好衣裳,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走,几乎是这类人的大多选择,为什么这个老头船备了,花洒了,却忘了换一身好衣裳?穷?不可能,就他身上这套旧衣服旧鞋,都肉眼可见,作料作工不便宜。

        “这……许是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换衣服,倒来的及准备一方新帕子盖脸?他怎么不为自己找身覆尸布?”

        曲才英顺着朝慕云手指,看到了那方素帕,虽然轻薄,但无有折痕,明显是新的,且不便宜。

        朝慕云神色淡淡:“京兆尹若连这些异状都看不出来,不若直接将案子移交大理寺,还免的误事被罚。”

        曲才英自然不干:“你不过一个主簿,哪来的胆子和我这么说话——”

        “主簿怎么了,主簿吃你家的米,花你家的钱了?”

        远处拂开人群,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同是主簿的李淮,不管步伐还是目光都火气十足。

        再看曲才英,下巴抬的更高,眼睛眯的更深,比刚刚更有斗志了。

        朝慕云顿时明白,这二人有过节。

        曲才英:“怎么,往常标榜自己窝里独大,现在被挤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舔着为新人出头?”

        李淮:“放你娘的狗屁,本官再不济也是个有官阶的实差,你给人做舔狗这么多年,还没放成擦屁股的事一件没少干,怎么,被提拔了么?”

        曲才英:“姓李的胆敢污蔑上官,看老子不——”

        李淮:“本官污蔑谁了?指谁名道谁姓了?你要是怕了,就直说,本官可不为难你,直接寻府尹大人办移交就是!”

        曲才英:“你知道屁,这案子就是自杀!没有凶手!”

        李淮:“若有如何,你可敢与我作赌?”

        曲才英:“赌就赌,今儿个这尸体就给你们大理寺,若半月内不能破案,查半天还是自杀,你这主簿就别要了!”

        “对,没错,大理寺主簿朝慕云就跟你赌了!”李淮把朝慕云拉过来,“他若找不到凶手,自此再无颜面留在大理寺!”

        朝慕云:……

        你们骂战,以我作赌?

        曲才英被噎的差点闭过气去:“姓李的你好狗啊!”

        李淮盯着朝慕云,目光阴阴,冷笑连连——你自己跑过来看的案子,你不接?

        朝慕云算是被坑了,但殊途同归,他的目的本就是查案,但——

        “若我赢了,当如何?”

        曲才英和李淮齐齐看他,你赢了就赢了呗,能如何?

        “总不能随意为你们赌注,”朝慕云淡淡道,“若我半个月内能破解此案,找到凶手,曲师爷自此以后见到我大理寺的人,客气行礼,一次不能漏,李主簿——”

        李淮:“你之功绩,我不插手。”

        大理寺内部竞争,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若你真有本事让我心服,我也不是不能容你。

        四周围百姓们都看着,有些话不太好明说,三言两语间,几人就有了默契,曲才英最后看了一眼现场,甩了袖子,带着自己的人走了,李淮也未多留,着急出来,午饭还没吃呢。

        朝慕云再次看了会儿现场,让剩下的皂吏清场带回,准备安排接下来的事。

        “帮主,咱们是不是……”

        夜无垢翻身上马:“还留着干什么,这都表演完了,走吧。”

        沐十:“死的那老头好像是江元冬,要不要帮朝公子一把?”

        夜无垢:“小木头,别太小瞧了他,他搞的定。”

        沐十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

        帮主似乎对这位公子很感兴趣,可要说想靠近,并没有,不想亲近吧,凡有遇处,又每每为他停留……

        朝慕云回到大理寺,很快拿到了死者卷宗,江元冬,今年六十七,日常身体康健,未有病痛,二十二中进士,入仕途,曾经最风光的日子是在二十年前,一度任科举考官,后仕途并不如意,近十多年一直是闲差,略遭同僚排挤,这两年被迫致仕,方才好一些,只是本人意难平,屡屡有回去的想法。

        家庭现状比较简单,早年家中曾走水,妻子和两个嫡子两个庶女都死在了大火中,唯有当时在外面做客的女儿,和一直在老家祖宅,身体不好的儿子活着,如今膝下也就只有这一子一女,儿子名江项禹,年四十二,未成亲,膝下有一子,母不详,女江莲,年三十八,嫁到京城晋家,不常归家。

        社会关系有些不好说,说是官场人吧,他这几年都在乞骸骨致仕中,往前数又与同僚关系不睦,说不是官场人吧,他的行为利益都在这个圈子里……

        日常行踪更是,随着年纪大了,脾气越发不好,不爱下人跟着,常把人们赶走,去哪里也不说一声,最近近清明,大约想起亡妻和死去的孩子,脾气更大,经常不见人影,昨天更是吃了午饭就不见了人,去了哪里没人知道,直到今早到官府通知。

        还有死者的船是在水中发现,不知随水波飘荡了多久,春日水下暗流涌动,如何估算寻找船正下水的位置,也是个问题……

        相关行踪痕迹,皂吏们在查,但速度略慢,朝慕云需要更多人手。

        正在思考间,手指落在一边名册,他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厚九泓?他如今押在大理寺?

        朝慕云垂眸,到档案房寻到相关卷宗  ,看了一会儿,出来执笔写了张纸,带在身上,才捧了茶盏起身,慢条斯理转到牢房。

        找到厚九泓的牢房并不难,朝慕云微笑:“二当家,又见面了。”

        厚九泓挡着脸,努力往墙根缩——

        你不要过来啊!

        朝慕云以茶暖手,任对方徒劳半晌,才道:“未想到二当家如此面皮薄,若是嫌丢人,我为你清个场?”

        厚九泓:……

        什么叫脸皮薄?九爷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丢过人?他就是纯粹不想见着病秧子,一见准没好事!

        被人叫破,已经躲不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厚九泓一撂手:“怎么在这里?”

        朝慕云:“你猜?”

        厚九泓一看他身上那官服:“这还用我猜?”

        这病秧子真够有本事的,找到机会混到大理寺,还当上官了!

        一边看病秧子,厚九泓眼睛一边滴溜溜转,转着转着就笑了:“我说朝大人,你可还欠着我东西呢,”他拍拍自己胸脯,暗示那张契纸,“债主在前,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把我弄出去?”

        朝慕云眼梢微抬,似有笑意:“如此岂不是正好?你若在这里被关到无穷无尽,再也出不来,我这债岂不是不用还了?”

        “你——不要脸!”

        心肠好黑的病秧子!合着老子这一说话,还给你机会了是不是!

        “哦。”朝慕云转身就走。

        厚九泓:“别——”

        朝慕云顿住,面色板正:“二当家还有别的事?”

        “那……什么,”厚九泓在病秧子面前就没落着过好,也豁出去了,“你君子谦逊,人美心善……”

        “多谢夸奖,”朝慕云再次转身欲走,“我知道我很优秀。”

        厚九泓:“我有用!”

        朝慕云这才彻底停步,眸底墨色晕开:“二当家能给我什么?”

        厚九泓咬牙,又被这病秧子算计了!他刚才要是不先说话,还失不了这先机,病秧子绝对是有事求他才来的!

        可他不想对方如意,憋了半天,憋出四个字:“……给你减债。”

        朝慕云没说话。

        厚九泓闭眼:“废了,契纸做废了还不行么!”

        “不行,”朝慕云摇头,“我这人说话算数,欠了债,就得认。”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张新的契纸:“一事归一事,我欠你的,会还,此次帮你,你便也欠了我。”

        厚九泓:……

        这是让他签个新契?那以后不也被套牢了,再也跑不了了?再一看细则——

        “什么玩意,我还得当你的门房?”

        “放你出来,我不用担责的?”朝慕云垂眸,“你以功赎罪,我对你有监管权,并连带责任,你走的太远,别人告你借机逃跑怎么办?”

        厚九泓冷笑:“我若要跑,做你的门房,便跑不了了么?”

        朝慕云晃晃契纸:“我欠你的债,你也不要了?若我猜的没错,你现在应该回了一笔款项,还不信我?”

        厚九泓沉默。

        的确叫着病秧子给料中了,因为招提寺的案子,京城最近查的很严,兄弟们的买卖都不好干了,但榴娘娘那批贱卖清理的库房,倒的确让他赚了一把,现在还没清完,结果却已可期,这病秧子,着实有两把刷子。

        朝慕云看着他:“还想不想赚更多?”

        厚九泓:“你真不怕我跑?”

        朝慕云:“你若真放得下,又有本事,随便跑就是,且看我能不能抓你回来。”

        厚九泓知道病秧子有这个本事,这份算计人心,事事洞察的心思,天底下恐怕不会有第二个。

        相处过一段时日,再加翻着大理寺对黑风寨的卷宗记载了解,朝慕云大概知道这位二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守规矩,干过不少坏事,牛能吹破天,但手却没沾过血,经常犯到官府手里,京兆尹大理寺的牢房坐过不少回,回回都罪罚不重,关一阵就能放,然后他再犯再放……

        “签不签?”

        “签签签!就没见过你这么黑的公子哥!”

        签完契纸,厚九泓从牢里出来,活动了活动手脚:“可憋死我了——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朝慕云带着他往外走:“怎么进来的?”

        厚九泓:“你都知道我在这儿,没看过你大理寺的册子?打翻了几个菜摊子,毁了酒肆几坛酒。”

        “我问的是,怎么打翻的?为什么砸人家的酒坛子?”

        “谁没事也不会那么疯啊,我接了个活儿,打那条街路过,有个小屁孩儿简直没长眼睛,看不到老子也就算了,他还敢往别人马蹄子下撞,那马又惊了,老的是不想救人,可老子得自保啊,这不就掀了别人的摊子,砸了别人的酒,还把人主顾要带的东西摔了,主顾不干,我进来也不冤……说吧,叫我干什么?”

        朝慕云把写着名字的纸递给他:“打听消息。”

        厚九泓一看:“你们大理寺又来案子了?还一来来俩?不是,就这点事,你们自己的皂吏还不够使么?”

        朝慕云肃容:“交叉寻找,效率更快,你记清楚,我这次要找的人,心智成熟,非常喜欢仪式感,年龄一定不会很小,你朝三十八,甚至四十岁往上找,此人有很多的空闲时间,会经常打理花草,不管剪多少花,别人都不会怀疑,工作时间自由,有很大的属于自己的空间,可能有私宅,这个人还可能很孤独,没有太多朋友,不与人亲近,不太主动社交,有极为隐秘的伤痛……”

        “不对等等,为什么?”厚九泓不理解,“你不就是看了一眼现场,还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就叫我找这样的人,你凭什么这么分?还有,什么叫隐秘伤痛?”

        朝慕云颌首:“死者的死亡情景,给了我这些信息,我认为凶手有复仇倾向,在祭奠亡灵,这个隐秘的伤痛很可能就是这个,凶手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或者很重要的人,不过这个对方可能会隐藏,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点,全部不要错过,都记录下来,与我分享。”

        “那空闲时间,私宅?”

        “死者的船有大量白菊装饰,凶手需要布置这些,不能别人看到,没有自己的空间,并不方便。”

        “没有太多朋友,工作时间自由?”

        “江元冬死亡时间是在晚上,而上一个史明智,则在白天午后,凶手能够做到,时间线一定能自主安排。”

        “那什么叫喜欢仪式感?”

        “祭奠方式,还有死亡日期,史明智死在花朝节,江元冬死在清明。”

        “这个……都是节日?”

        “不,都是与花有关的节日。”

        朝慕云敛眸,花朝赏红,清明祭亡灵,哪个节日都少不了花朵的存在。

        厚九泓感觉后背有点凉,指着卷宗上的信息:“那你说与花有关……死者这个儿子,不就经营着花房?”

        “所以他也很可疑。”

        朝慕云看厚九泓:“明日江府挂白,你可伺机而动,我亦会同去,看看这江元冬,到底为什么让人这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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