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最近做梦了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刻开始的，许同常常会做同一个梦。

        梦中，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月光将一切照的白亮，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许同独自走着，四面都是开阔地，没有任何遮挡物。明明有光，但他的视野里全是黑灰的颜色。本能的伸出双手摸索前进着，突然脚下一空就落了下去。

        他害怕的闭上眼睛，结果发现开始看清了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蔚蓝的大海，他从未有过这样燃烧的感觉，于是张开了双臂想要拥抱她。

        这样，他慢慢沉入了海底，火热的身体一点点被海浪浇冷，呼吸变的急促。许同的猛地睁开眼睛，又回到最初的黑暗，海浪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醒来的时候，许同已经是在南下的火车上了。头沉沉的，火车“轰隆”的响声一点点把他拉回现实。

        车窗外如梦境一样，漆黑一片，抬手看看表，凌晨4点。许同无奈的揉揉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半靠着窗，再次吃力的闭上眼睛。

        正是因为这个梦，许同才对海有了奢望。并不是喜欢它，而是冥冥中的被某种力量再吸引，让他不得不向那个方向迈进。

        “很多梦其实是自己的前世给自己下的咒语，梦中所有的事物都有所指向，用心去寻迹，将收获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句话是陈文志对许同说的，确切来讲是出自周易的《解梦全书》。

        他记得在学校的期间，陈文志很喜欢给人解梦，常常抱着一本堪比字典还厚的《解梦全书》研究，后来觉得自己升华了，逮住个人就问：“你最近做梦了吗？我给你解解。”

        当许同对他说起自己的梦时，他有模有样的掐着手指，闭目思索了一分钟。许同盯着小志的脸，感觉那是过的最漫长的一分钟。

        “五行之中，海属水，水虽无形，但它的能量巨大，这几天少喝水吧，并且与异性保持距离，女人如水，从而形成红颜祸水。还有，顶楼的天台不要去了，安分一点，对你有好处。”

        许同听得很认真，因为他前面用了文言文作解释，一听就很有玄机。

        好景不长，《解梦全书》目标太大，被班主任偶然发现并没收。但是陈文志的解梦之路没有停歇，依然会逮住个同学就问：“你最近做梦了吗？”……

        然而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许同此次的目的地是湘西，看望一下他的母亲，再去湘南的一所学校报到，却是逆着海的方向。

        当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秦木素的即将去的城市，是本省的高校，在北边，离长川镇不远。

        暑假最后的日子，许同过的相当混沌，所有正在发生的，没有发生的，完全不再自己的计划当中。

        他甚至想过复读，当许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班主任时，班主任并没有任何建议，只说了一句：“想好了，就来报道。”

        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但是最后时刻，他怕了，他实在不想重复以前的生活，还要把自己的情感分摊给另一批人们。

        所以他接受了最初的选择，背上简单的行李，没有同任何朋友告别，独自上路，包括秦木素。

        ……

        下火车的时候，正至正午，一股熟悉而又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许同有点喘不过气。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看到了一辆写着“顺城”的中巴车，在车上坐定，才深深的舒了口气。这时电话响了，许同迟疑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喂，妈”。

        “同同，到哪里？应该下了火车了吧。”声音略显急躁。

        “我坐上汽车了，刚开动。”许同答道。

        “那就好，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嗯，我知道。”放下手机，许同的思绪被生生拉回了过去。

        母亲这个字眼，对许同来讲，仿佛就像海底一样深不可及。从那年跟爸爸回家算起，他们分开近十三年之久，十三年，让一个小毛孩子变成如今高大帅气的少年，也让他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苦楚。

        那时候，一起玩的孩子也会嘲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而大人们，总会问他两个问题：你想你娘吗？你恨你娘吗？

        许同总避而不答，因为他感觉，没有母亲的陪伴，所受到的爱和关怀并不比其他人少。

        有的时候吧，想也好，恨也罢，随着时间的掩埋，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过去的事情，谁都无法回头。

        他的父母似乎商量好了一样，每次许同问他们为什么离婚，两个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也不理解。

        这是或许是所有父母敷衍小孩子的通用说辞，当他们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难以启齿的时候，就会用这样的话语。

        许同也知趣，都不强加追问。

        现在许同心里很没底，因为他不知道下车后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母亲和其他亲戚。

        对了，还有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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