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柔城

        蜿蜒盘旋的路一路沿上，直到尽头，路上一片阴森，没有一丝光亮。

        错综复杂的树木一棵棵矗立在周围，鸟类禽类的叫唤声，听的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大道上驶过车辆，五六辆黑色的车身，在黑夜里泛着熠熠光亮，看过去就像是这个森林的主宰一样。

        车辆驶过，掠起一片惊鸟，类似乌鸦的啼鸣，黑影无情压过去，那群人不会管你为何物，只要挡住前路，一切皆消失。

        皎洁月色高挂，月光洒下圣洁，渗进车内透过玻璃窗，洗涤这一车腐朽的灵魂。

        “夜宴，好戏要开始了。”

        恪无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着，声音如毒蝎吐出，她的模样极具攻击性，随着窗外的风浮动，厚刘海被带起，一道狰狞丑陋的疤在眼角暴露无遗。

        随着她一顿流利的操作，屏幕快速的变换着，一些代码字符不断地跳动叠加……

        时不时发出一些声音，示意着一道道指令的完成…

        “恪无，你说他还有几年。”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靠在枕上仰头闭目说着，唇角有意无意的勾起邪笑。

        把玩着腿上驮着的猫，顺着猫毛的方向一路往下，逗着它的下颚脖颈。

        那只猫也算乖顺，面似狐狸，真有几分妲己惑乱的模样。

        顺着夜宴的动作，那只猫舒服的“喵”了声，张着嘴，看这架势八成是困了，不出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

        “蠢猫。”

        夜宴把猫往恪无怀里扔，“据我所知，不过三年时间。”恪无想把猫放下，耳边响起。

        “抱着。”

        有了夜宴的话，恪无只好一路抱着它直到下车。

        夜宴看着窗外的黑暗，阴森森的来了一句，“那倒是快了。”

        换了个温家感觉还不错。

        六月天，无数学子接受考验，有喜有悲。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我们不妨大胆一点，不要怕错，怕困难，大步往前走。

        不回头，不往后看，一步一步走向我们的里程碑。

        把酒临风，不思归去。

        万家灯火阑珊，我们负重前行，任重道远，取一盏明灯。

        北高的高三占了一层楼，今天许是天公作美，太阳灿烂，微风不燥，人亦是。

        教学楼的走廊里围满了人，有些人在搬书，就像期待已久的猛兽蓄势待发。

        高三是既快乐又压抑的，每逢这个日子，我们足够疯狂。

        这一天我们是自由的，是轻松的，是热烈的。

        我们可以高歌，可以呐喊，可以放肆。

        肆意这个词是我们三年青春的代名词。

        早上最后一节课上完，高三的学生全部跟疯了一样，疯狂的撕书，撕试卷，往楼下撒去，漫天的白纸细碎飘落，大家趴在栏杆上大声呐喊。

        随着白纸在空中盘旋落下，广播里的音乐悠然响起。

        熟悉的前奏，《剩下的盛夏》。

        “蝉鸣是窗外渐渐倒数的钟声”

        “考卷的分数是往上爬的树藤”

        “我画在你手掌上的蝴蝶”

        “飞走了吗”

        “……”

        兰倾拿出一个本子，翻开一页看，上面的内容全是温时年的名字，本子的厚度大概有2cm那样，她把写满温时年名字的那几页，一张张撕下来。

        折成纸飞机，飞向空中，看着它飞起又往下坠，那一刻，兰倾红了眼眶。

        署满温时年名字的纸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痕迹，每一道都是兰倾的爱恋。

        纸飞机会在空中漫游，我的喜欢亦会长存。

        楼道里一片热闹，全是呐喊声，兰倾四周看了下，发觉大家都没注意她，双手抓在栏杆上，鼓起勇气喊着。

        ——温时年，我喜欢你。

        ——兰倾喜欢温时年，很喜欢很喜欢。

        蝉鸣声，声声不息，奶茶香，同桌，一张张考卷…

        ……

        “剩下的盛夏呢喔喔被叮了”

        “剩下的盛夏呢喔喔你笑了”

        “剩下的盛夏呢喔喔尴尬了”

        最后的毕业证。

        几张试卷是离别礼物。

        和剩下的盛夏。

        -

        高考三天，很久就过去了，随着高考结束，兰倾考完的当天，一到家洗完澡蒙头大睡。

        温时年知道她累，所以吩咐人不要上去吵她，兰倾这一觉睡到明天下午才醒，醒来脑袋胀胀的。

        兰倾坐在床上，垂着头，秀发被睡的一团糟，掀开被子，拿起在床头柜的遥控器对着窗帘一按，窗帘缓缓的打开。

        随着夕阳洒进，女孩站立在那，张开双臂，微仰头闭眼，深深的吸气吐出…

        夕阳印在少女的脸上，随着兰倾转身，那一抹夕阳还未撤去，紧跟她，直至她离开。

        兰倾洗漱完肚子就“咕咕”的叫着，她喃了一句，“好啦，等会给你吃。”拍了下肚子，试图让它不再叫。

        兰倾到楼下一看，空无一人，视线四周看了下，疑惑，“都去哪了？”

        抬脚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随便拿了两个番茄和鸡蛋，准备做番茄鸡蛋面。

        她把食材全部弄好，拿出手机搜索了番茄鸡蛋面的做法，有很多视频，但意思大致都一样，她粗略看了眼，记了下，就行动起来。

        兰倾只祈祷不要把厨房炸了，她怕王伯追着她打。

        兰倾的动作很快，鸡蛋面很快就出炉了，她点开ipad刷剧，是个大热剧，她追了好久都没追完，趁现在有时间赶紧追。

        兰倾吃了第一口停顿了一下，细细咀嚼，有些嫌弃，咂咂嘴。

        “好难吃啊。”

        看着碗里的面，叹气，果然还是他做的饭好吃。

        为了填饱肚子，硬着头皮，一点点的吃完，第一次做，虽然算不上好吃，但耐不住饿，最后吃的连汤都不剩。

        ——嗝～

        兰倾满意的点点头，眼神就没离开过屏幕，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有时候又共情，替主角愤怒，抱不平…

        正当兰倾看的入迷，屏幕突然切屏到语音电话界面，她看了眼，接起。

        “喂，++。”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有些沉重道：“倾倾，我…”

        兰倾觉得他磨磨唧唧的，有点怪，当下不假思索的说。

        “怎么了，你说吧。”

        程嘉怿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出，“我要出国了。”

        兰倾听着，对于这个消息有些突然，原本坐着的她，站了起来，来回走着。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大大咧咧说，“真的吗？那你就可以去实现你的梦想了。”

        程嘉怿：“可是这样我们以后就很难见面了。”

        兰倾：“又不是见不到了，只要你以后演唱会捎张票给我就好。”

        兰倾故意调侃他，程嘉怿回，“那是必须的。”

        “嗯，我等你的演唱会，我们++一定会是炙手可热的大歌手。”

        程嘉怿下一秒说，“那我们说好了，不见不散。”

        —

        周日，兰倾搭车去了墓园，很久没来看爷爷，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怪她。

        考完试，虽然已经放松下来，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距离兰帆离开已经两年了，光阴如梭，一切都变了，曾经那个桃李满天下的兰教授，再无昔日的荣光。

        兰倾站在兰帆的墓前，笑了笑，“爷爷，倾倾来看您了。”

        俯身把手里的白百合花放在墓前，抚上兰帆的照片，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但她没让眼泪掉下来。

        “爷爷，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好好学习，好好吃饭…您放心。”

        “对了，爷爷你知道吗，我能画稿子了，您以前一直说想穿一次我设计的衣服，我现在做到了，您能不能回来啊？”

        我现在能做到了，您却不在了。

        兰倾说着说着，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又带着笑。

        盈满泪水，指尖发颤，喉咙发紧。

        “爷爷，我好想您啊。”

        “我以后该怎么办，怎么走，方澜依她们夺走了我们的家，倾倾没家了。”

        兰倾看着兰帆的照片凄然一笑，笑容里都是苍凉萧条的意味。

        兰倾在墓园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温时年那边找不到人急的快发疯，出动了所有保镖去寻找，都一无所获。

        温时年操了声，“给我找，哪怕把北市翻过来。”

        扯开领带，一脸燥意，叉腰踢了下轮胎，“他妈的，一会儿功夫又不见了。”

        下次一定要拘着她，去哪都要报备。

        “主子，你说兰小姐会不会…”被绑架了？

        左一无脑的发问，温时年瞥了他一眼，抬手就要打过去，“你特么说的什么话，不会说话，舌头捐了做慈善。”

        左一见怂，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不出一会儿，就听见温时年说，“那也是她活该，就要受受苦才知道危险。”说的那是森冷怒意。

        左一听着，表示你是老板，你说的都是对的。

        想着想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马上打开看，上面是关于兰倾卫星定位的信息，马上递给温时年看，惊喜道：

        “找到…找到兰小姐了。”

        左一开心的有点语无伦次，温时年拿过手机看了眼地址，黑眸扫过左一。

        颦起剑眉，眸光冰冷，“你那么开心？”

        左一懵圈看他，曲解着，他又做错了？

        还没等左一开口解释，手机就被温时年拿走了，还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收起你的开心。”

        左一懵圈挠头，左右摇摆着，看着刚出来沧，上前蹲下，揉着它的脑袋，发问。

        “你说，我也没做错啊，找到兰小姐就该开心。”

        沧好像听懂了，慢慢后移了一下，低头舔了下爪子，“汪”了两声。

        就像在说——

        “蠢货。”

        左一点头，“嗯，还是我们沧聪明，懂我。”

        沧：我在骂你…

        左一：不，你在夸我。

        沧：果然是蠢货。

        温时年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身体却很诚实，前脚刚骂完，后脚一听到兰倾在哪，立马就去了。

        一路狂飙，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被他开成半个小时。

        温时年来到看到的画面却是女孩傻乎乎的靠着墓碑睡着了，他过去，居高临下看她，忍不住低头笑，还不忘说一嘴。

        “真是猪，在哪都能睡。”

        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轻轻的推了一下兰倾的肩膀见她没反应，又摇了下。

        兰倾醒来，闭眼太久，这样直面阳光有些刺眼，抬手挡在眼前，“唔唔…”

        看清来人，声音沙哑低声说，“温叔叔，你怎么在这？”

        温时年被她这模样气笑，耐着性子，“起来。”

        朝她伸手，兰倾看着，缓慢搭上去，“不好意思啊，一下忘了时间。”

        温时年顺势把她拉起来，弹了下她的额头，“下次出来记得说一声。”

        温时年看着兰帆的墓碑，眸子暗了暗，再看着兰倾，“回家。”

        兰倾噢了声，“我先跟爷爷道别。”

        兰倾松开温时年握着的手，摸着兰帆的照片说。

        “爷爷，我以后可能不能经常来看您了，要去上学，但是我一有时间就来，您在那边要好好的。”

        兰倾说完，笑着转身准备走，但见温时年没反应，扯了下他的衣角，“走吧。”

        温时年面无表情的笑了笑，“你先走，我待会就来。”

        兰倾不是那种多事的人，他有他的事，不该问的不会去问。

        点点头，“那我在车里等你。”

        温时年站在墓前，锐利眸子一眯，声音沙哑苍白的开口。

        “老师，学生做不到那个承诺了。”

        温时年突然笑起来，很凄凉，很悲，“我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您会怪我嘛？”

        呵，你这残败的身躯有什么资格靠近她…

        “老师，学生要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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