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华灯初上，街边的灯一排排缓缓亮起，将脚下的路照亮。

        今天是换心计划体验日的第一天，按照计划的安排，我们几位报名者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地点，拿着发起方为我们制作的宣传板，在街上迎接来自陌生人的拥抱。

        时间地点都可以由自己安排，所以一下了班，朴瑶就带着她的一大兜子衣服尾随我冲进了我家。

        “我说，你怎么不回家换衣服，非要来我这？”我看着眼前的人，将装在袋子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这数量明显有些多了。

        “我不打算回家了！”她没回头看我，自顾自地继续拿着衣服。

        “不回家？你这是拿了多少衣服出来啊？”我走到沙发前，小小的双人沙发已经快要被铺满了。

        “反正就是这几天先不回去了。”

        “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啊？好姐妹来你家住住，你不欢迎？”她看向我，一脸的我住你家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欢迎倒是欢迎，”我耸耸肩，将她铺在沙发上的衣服拎起几件抱在怀里，自己坐在了沙发上。这沙发虽然是我们两个一起去家具城挑的，但我敢确定，沙发是用来坐的，不是衣柜也不是展示橱窗。

        “哎，”她将所有的衣服都摊出来后，看看沙发上的我，又看了看这些衣服，请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我双手拄在下巴上，好奇地看向她。

        “我觉得这些衣服还是有些配不上你。”她故作深沉。

        “配不上我？这些，不是你的衣服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这就不懂了吧，一会儿我们出门是要干嘛？”她顺势坐在我身边，用同样的坐姿看向我。我有些不太自在。

        “一会儿不是去广场参加活动吗？”我嘴上说着这话，但其实心里有点抗拒。

        “去参加活动，当然要穿的好看一点啊。更何况我们暖暖这么可爱。”她说着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被我一手拍掉。

        “我只去今天一次，下次你别叫我了。我不喜欢大庭广众下做那种事。”我语气里委屈兮兮。

        “什么叫那种事？我们这是做公益好不好，而且你不是也喜欢拥抱吗？”

        “喜欢是喜欢啊，可是我要的是和自己亲近的人拥抱，不是和陌生人啊。万一……万一有坏人过来占便宜什么的……”

        “怕什么？老娘我就站在你附近，我看谁敢动我们暖暖，我当场让他尝尝什么叫人体嫩牛五方。”她说完嘴角一撇，神气极了。

        “我知道你厉害……”

        “暖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往我跟前靠了靠，一只手绕道我背后，“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大胆一点，开朗一点。嗯~把事情往好了想呢，万一，通过拥抱你能认识很多新的朋友，或者听到很多很多新奇的故事呢？你，不好奇？”

        “我，还是算了吧……”

        “哎呀，怎么不开窍呢你！”朴瑶显然有点生气了，狠狠地拍了我背一下。

        “下手轻点，我可不想还没出门就被你给拍死了。”我瞪了她一眼。

        “行吧，反正，你今天就试试，实在不行就算了。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把这件事情做下去。来吧，选选一会儿你穿哪套衣服？”朴瑶的思维跳跃很快，这和她永远都精力旺盛应该有着不小的关系。我看了看她，最后还是妥协了。站起身来，认真打量了下她带来的衣服，最后随便选了件长袖连衣裙。在朴瑶再三打量，最后点头认可之后，这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外面的路灯已经都亮起来了，换心计划的微信群里，已经有人选好了位置，在迎接陌生人的拥抱。我犹犹豫豫，被朴瑶推着出了门。

        因为是第一次，也为了能获得较多的反馈，所以朴瑶将不远的一处广场作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据点。按照她的话来说，夜晚的城市中，除了美食街、大排档，最有人间‘气味’的就要数广场了。她这话没错，广场上的人是很多。可都是些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

        ——

        “小姐姐，你好，请问你这个牌子的意思是可以抱抱你吗？”朴瑶迎来的第一个陌生人，是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看年纪应该是附近中学的学生。

        “可以呀，小朋友！”朴瑶露出了她标志性的笑容。那笑容我熟悉极了，在过往的十几年中，这样的笑容会时常出现在她的脸上，出现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刻。温柔和煦。

        “谢谢姐姐！”短暂的拥抱过后，小女孩高兴地朝着朴瑶笑着。

        “也谢谢你呀，小朋友！”朴瑶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相视一笑，小女孩背着书包跑远了。

        之后，在一个小时内，陆陆续续有六七个人和朴瑶进行了拥抱。我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只能看着她‘生意火爆’，心里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失落。

        站得有些累了，我深呼了一口气，蹲在地上，摆弄着脚边的几颗小石子。就在我自娱自乐正有趣的时候，一双帆布鞋走到了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抬头往上看，墨绿色的裤子，白色的短袖t恤，然后是一副白色的口罩盖住的脸。

        “你好。”他开口说道，脸上背光，看不出表情。

        “啊……啊，你……你好。”我磕磕巴巴，站起身来，眼神有些逃避。

        面前的人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伸出双臂。

        “干嘛？”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这牌子上写得可以获得一个拥抱，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他放下双手，指了指我身旁的立牌。气氛有些尴尬。

        “哦，这……没错，是可以拥抱。”我看了那立牌，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原地。

        “那我……可以抱抱你吗？”男生重新开了口，询问道。

        “可……可以。”我有些扭捏地抬起了双臂，别过头去尽量避开眼神，等着他过来拥抱我。

        一秒、两秒、三秒……空气和时间像是同时凝固住了。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过来时，一双手环住了我，将我拉近他的怀里。

        ‘扑通、扑通’他心脏有力地跳动声从耳边传来。

        “你看，和陌生人拥抱是不是还挺简单的？”他轻轻说道，声音带着一股温暖的气息冲进我的耳道，让我不禁抖了抖。

        拥抱结束得很快，他放开了我。

        “加油！”他微弯身子，脸靠近我。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剑眉星目！对，那些文学小说里说的男主角应该就是长着这样的一副眉眼。

        “嗯……嗯。”我点点头。

        等我再抬头时，男生已经走远了。我才突然发现，刚才听到的心跳声不是他的心跳，而是自己因为极度紧张在疯狂挣扎的心跳。

        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刚才这一个拥抱，应该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吧。

        第一次体验的时长是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我不出意料的只有一位‘客人’。还是对方主动拥抱我。如果按照严格的标准来界定，今晚的我是个十足的实验失败者。

        我看向朴瑶的方向，现在和她拥抱的这个人，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三位了。他们简单拥抱，然后相互问候，笑意融融，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反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我努努嘴，无聊地吹着自己头上的刘海，打发时间。

        “嘿，好姐妹，战况如何啊？”就在我发呆的功夫，朴瑶收拾好了身边的立牌，跑到我身边，拍了我一下。

        “挺……挺好的。”我故作轻松。

        “真的？”她看向我的眼睛，就像是永远躲在班级后面从窗子往里看的教导主任在窥探教室里的样子。

        “真的！”我一鼓作气，坚定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不适应，不敢跟别人拥抱呢。”见我回答的如此坚定，朴瑶才算是放下心来。“走，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怎么突然请客啊？”

        “这不是要在你家住几天嘛，就当是房租了。”她挑挑眉，完全不在乎我会不会同意住进来。

        “德行，那……我要吃火锅。”

        “行，正好我也想吃。走走走。”朴瑶推着我走进了广场附近的一家火锅店，虽然看她表情毫无掩饰，但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她选这个广场的原因。这个广场附近，有三家火锅店，两家烧烤，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美食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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