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没想到丁未那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样子，竟然还隐藏着另外的一面。”朴瑶将放在门外的外卖拎了进来，一边说道。

        “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情啊？不是都说了不生气了？”我将茶几上拾干净，接过朴瑶手里的外卖。

        “我就是有些气不过。没想到以前放纵那些小混混欺负你的人竟然是他。亏他现在还搞什么公益活动，要是大家都知道他以前是个这样的人，我看谁还来参加他的活动。”朴瑶说话间哼了一声，但很快就转换了心情与她的沙发本体融为一体。

        “你可千万别出去跟别人瞎说啊。而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我早就不介意了。”

        “不介意？你不介意，我介意。要不是他放纵那些小混混欺负你，你到现在也不至于见到陌生人就会紧张吧。”一提到跟我有关系的事情，朴瑶就会变得很积极。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义正言辞说道。

        “朴瑶，我觉得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欺负我的人是那些小混混又不是他。归根结底他又有什么错呢？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看到别人受欺负的时候，能主动伸出援助之手吧。就算坐视不理，我们也不能苛责对方吧。”

        “暖暖，我发现你除了心太软以外，还有一个毛病。”她叹了口气，双手拄着下巴靠在茶几上。

        “什么毛病啊？快点吃饭吧，你怎么就知道挑我的毛病。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回家住，让阿姨天天催你相亲。”我噤了一下鼻子，假装威胁道。

        “我们家暖暖才不会把我赶回去呢。如果你把我赶回去，那我就跑到你家去找阿姨，然后跟他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朴瑶说着这话，抢先从外卖袋中拎出一根大鸡翅来，一口咬在上面向我示威。

        “我妈她不催我找男朋友，你说了也没用。”我看她孩子气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

        “那我要是跑过去天天跟她说呢，你说阿姨会不会就着急了？”

        “你那么闲的吗？给你可乐，堵住你的嘴。”我白了朴瑶一眼，将手里的吸管插进可乐杯中，推给了她。

        “可乐真好喝，嘿嘿。”朴瑶一手可乐一手鸡翅舒服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指挥着我掏出平板播放她最近喜欢看的电视剧。我没有办法只能按着她的话照做，毕竟我不想让她沾满油脂的手在我的平板上画来画去。

        炸鸡可乐虽然没有炸鸡啤酒来得快乐。但在朴瑶和我的减肥期间，这对我们俩来说已经足够满足了。

        可乐足饭饱，我和朴瑶两人瘫在沙发上，任凭平板里的电视剧一集一集向下播放，谁也没有要起身将平板关上的动力。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将窗边的位置照亮。平板里的剧集画面还在一帧一帧地上演着，光线照射到天花板上，来回闪烁。

        我盯着天花板望了好久，突然发现朴瑶好像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我抬起头看了看，果然，她拿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下沙发，将平板关上。又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在朴瑶身上。关了落地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将卧室大半照得明亮。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怎么也睡不着。今晚明明可以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却因为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变得不那么普通。先是遇到的那名男初中生，之后是丁未。

        我翻了个身将月光留在背后，发现被我放在卧室里的手机一直在闪烁，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的缘故。我起身抬手将手机拿了过来，解锁屏幕后，上面确实躺着几条消息。只不过发消息的人让我有点惊讶。是丁未。

        我点击对话框，一条一条看过去。和意料之中一样，是一些道歉的话。他希望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听他的解释。但如果我不需要他的解释，不谅解他的话，他也可以理解，并保证不会再与我们产生任何交集。

        我将这些条消息又重新翻看了一遍。说实话，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太久的时间。虽然有时候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确实很大程度上与我小时候被那些混混欺负的经历有关，也曾经在心里偷偷恨过那个对我视而不见的男生，讨厌过那些对我造成伤害的人。不过长大到现在，我觉得作为受害人，其实也对这件事情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我能做到像朴瑶一样坚强勇敢，或许那些人也不会来找上我。或许我还会成为保护其他人的人。

        时间过得久了，有些恐惧不会消散。但有些观念会发生改变。

        我点亮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在对话框上打了一些字发送过去，然后关机睡觉。

        ——

        再次遇到丁未，是在一个雨天。

        我和朴瑶出门时都忘记带伞，所以在下班时只能狼狈地躲在附近一家咖啡馆门口，耐心地等着雨什么时候停。

        可老天爷偏偏和我们开起了玩笑。乌云肆无忌惮开起了party，天空阴沉地像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雨也尽情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我和朴瑶在咖啡馆门口等了一阵子，看看天空，又看看彼此，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一起走进了咖啡馆里。

        “你好，请问两位喝点什么？”刚一进门，柜台前的服务生就和我们打起了招呼。

        “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饮品？”朴瑶看了一眼咖啡馆的菜单，没有找到什么心怡的目标。

        “哦，两位是想喝咖啡类的，还是想喝一些水果茶？我们家最近研发了几款水果茶，味道也都很不错的。”服务员讲另一份菜单推了过来。

        “咖啡馆还卖水果茶呀？”朴瑶皱了一下眉头。“那就来两杯水果茶吧。暖暖你要什么味道的？”

        “嗯……百香果的吧。”

        “那我也要百香果的，两杯百香果果茶，谢谢。”

        “好的，那您稍等。可以先找个位置坐一会儿，水果茶做好了我会给您送过去。”

        “好，谢谢。”

        我和朴瑶找了一个靠窗风景好的位置坐了下来。原本是夏日里难得的雨天，除了阻碍住我们回家的脚步以外，终于可以清凉一点，却没有想到，这雨一下就没完了。

        我对雨天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触，只不过朴瑶每到下雨天，整个人就会变得忧郁。此时再加上今天又收到了她妈妈催她回家的消息，她整个人的氛围都变得很低落。

        “暖暖，你说我妈什么时候才能放弃催我啊？”她滑动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

        “我觉得呀，你还是和阿姨好好聊聊，阿姨一直催你说明她着急了不是。但是作为当事人，我觉得你的想法也挺重要的，你应该让阿姨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不是一直躲在我家，这样躲着，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呀，是不是？”

        听了我的话，朴瑶干脆放弃了挣扎，直接趴在桌子上。“你说得都对。可是我妈不像你这么讲理啊，但凡她老人家讲点道理，我也不至于躲到你家来吧。”朴瑶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划着手机。“你看，这是我妈刚给我下的最后通牒，要我今年过年之前带一个人回去。我上哪儿给她找一个人。难道要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

        “也不是不行。”我听了朴瑶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暖暖，好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跟我说这种话。下次等我回家见到阿姨，我也让她催催你。”

        “别别别，你可别催，我妈她不急，你别给她太大压力。”

        “你真以为我跟你一样没良心啊？”朴瑶白了我一眼。

        “两位好，你们的饮品好了，请慢用。”服务员端着两杯饮料走了过来，放在我和朴瑶面前。

        “谢谢。”

        服务员朝我们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我和朴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面前的两杯饮料只喝了几口就没有再动。咖啡馆里的空调冷气开的有些足，两杯加了冰的水果茶，在这个时间节点显得不合时宜。

        朴瑶还在想着如何与自己的母亲斗智斗勇，而我一直无聊地望向窗外。雨水将街道洗刷得很干净，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偶尔车辆驶过时将地上积的雨水高高溅起。远处的事物都好像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霜，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一辆车穿过雨帘，行驶缓慢，最后停在了我视线的前方。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个人，手中空空，都没有拿雨伞。倾泻的雨水很快赶在两人进入到咖啡馆前，将两人的衣服浸湿。咖啡馆的门铃响起，被隔绝在门外的水汽，随着两人走了进来。

        “霖哥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叫我去给你们送伞？”刚才的服务员绕过柜台走向两人。

        “没事儿，我和我哥路过就顺便过来看看。有毛巾吗？帮我们拿两条。”被叫做霖哥的人走在前面，将手插进发丝中抖了抖，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

        “哦，好。”服务员应了一声回了柜台后面。很快，手上拿着两条毛巾跑了出来。“给，霖哥。”

        “谢谢。”站在霖哥身后的人接过了毛巾，有礼貌得点了点头。

        “霖哥，你们要不然去后面卫生间换下衣服吧。被淋的这么湿，毛巾也擦不干啊。我帮你们找两件工作服，你们先穿着。”

        “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服务员说完，笑盈盈地跑回了后面。

        这一幕被坐的不远的我和朴瑶看在眼里。朴瑶本来一直划着手机，无聊透顶。结果看到这一幕反倒来了兴致，她丢下手机伸手戳了戳我。

        “你说那个小服务生是不是喜欢那个霖哥？”她一边小声说道，一边偷偷看向两个人站的位置。

        “什么呀？就你最八卦。”我看了一眼站在店门口，浑身湿淋淋的两个人。站在前面的那个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转头看向另一个人，嘴里还说着什么。

        “真是冤家路窄。”没等我看清那人的样子，一直偷偷瞄向两人的朴瑶先开了口。

        “什么冤家路窄？”我看向朴瑶有些莫名其妙。

        “行了行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朴瑶见我没反应过来，赶紧挥了挥手，挡住了我的视线。

        “你刚才不是看得挺有兴致的，我就要看，我就要看。”我扒开朴瑶挡着我的手，下一秒刚好和转头的人目光相对。

        我愣住了，对方也愣住了。

        接着，对方拍了拍站在他身后的人，朝我和朴瑶坐的方向伸手挥了挥。冤家路窄，朴瑶说的没错。只不过好像也说不上是什么冤家。

        “霖哥，衣服给你们找好了。”服务员回来的很是时候，刚好挡住了两人。

        一直站在身后的那个人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我和朴瑶的方向。朝我略微欠身点了点头，拿着衣服和另一个人去了后面。

        “刚才的……是丁未和他那个朋友？”看着两个人去了后面，我回头向朴瑶问道。

        “不然呢，咱还有哪个冤家？”朴瑶说着这话一脸的晦气。

        我没再说什么，抬手拿起桌子上的饮料抿了一口。百香果的酸甜味道与夏天最为相配。但液体携带的丝丝冰意与雨天里开得过大的冷气直将人拉入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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