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十五

　　整好的田地就那么空在那里，两天之后，柳全觉着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还像种麦一样用机器播种下去。

　　至于水田怎么办，等稻苗长出来再琢磨吧。

　　白天，闲在家里，芳娘和柳奕搬出了那现代的“手摇玉米脱粒机”。

　　自然长熟的玉米棒子，有一部分被晾在空间里，已经基本干得差不多，她们要把玉米粒分离下来更便于储藏。

　　当初种玉米，也就是冲着这不需要电的机器来的。

　　一根玉米棒子，扔进那小漏斗里，握住手柄呼噜呼噜一顿猛摇，玉米粒和玉米芯就被分离开，分别从机器下头掉出来——这效果，真是特别治愈。

　　终于用上一种能够省些力气的“机械”，柳奕的心情也很美丽。

　　“要是什么都能用机械自动处理就好了。”

　　可惜，哪怕是“什么都有”的现代，农业生产也没达到这个水平。

　　哪怕从这什么都得依靠人力的古代，达到她家穿越之前的程度，还得经历上千年甚至数千年。

　　光想一想，柳奕都觉得很绝望。

　　哪怕是这半自动的脱粒机，骨碌碌摇一会儿，柳奕也会觉得胳膊酸。

　　还好，她已经过缫丝绕线绩麻的锻炼，辛苦倒是不至于了。

　　“你们还别说，这脱粒机的手柄和轮轴就挺实用。”柳全在一旁看一会儿，又自己上手来摇上一会儿，“就可惜了材料不对。”

　　“材料？怎地不对？”

　　“不是木头的，哪怕现拆了也不能用，回头还得做成木头的摇柄——弄成绕线的工具，能省不少力，你们不是捻线吗。”

　　之前，柳爹用自行车改装了一个缫丝的工具，轱辘太大，绕线时却不太好用。

　　“随你折腾。”芳娘表示，别耽搁她们剥玉米。

　　家里的老玉米陆续晾干，一家三口剥了几天，也只剥了个多半，差不多能有个七八石。

　　剩下的，他们准备暂时留着玉米棒子，可蒸可煮，尤其放在火中烤出的更香。

　　初三之后，里间的邻居们开始商议正月十五的节日。

　　这一天为新年里的第一个月望之日，除了要与除夕日一样在田野中燃起篝火之外，家家户户还要打火把助兴。

　　这一活动与正月开始的朔日相呼应，又被称为观火节。

　　按照传统，里中的每家每户都会凑些木柴作为燃料助兴，那篝火燃烧得越旺盛，预示着来年的日子越红火。

　　“咱家也要凑木柴吗？”柳奕觉得这活动十分有趣。

　　“凑，怎地不凑。”柳全笑道，“椿家兄弟说，捡些耐烧的，再去砍些竹子。”

　　“那咱们出一背篓的树根呗。”柳全想到那东西最耐烧。

　　“松柏的枝桠，油大，烧起来最好。”

　　“那竹子扔进去不得炸么。”芳娘道。

　　“爆竹、爆竹，不炸怎么算得爆竹。”

　　哎哟，柳奕想想，那炸起来也就和炮仗差不多效果了。

　　等到正月十五的傍晚，一家人早早地吃过晚饭，背着柴禾就去了燃烧篝火聚会的地方。

　　今年，这地点就选择在何家的田地里。

　　也有惊吓田野间的害虫和代表灾荒等灾厄的鬼怪之意。

　　不到天色完全黑透，月亮还没见个踪影，里人们已经陆续把自家带来的柴禾堆上了木柴堆。

　　等到点火的时候，柳奕不免觉着略有些遗憾——那么多木柴，快能堆成一座小山了，白白烧了当真可惜。

　　拿来烧烤什么的，不仅叫花鸡、烤鸭能烤不少。恐怕连全羊都能烤上几头了。

　　啧啧啧……当真可惜。

　　带着油脂的松柏枝等是最先被点燃的，好几个汉子拿了引燃的木柴又朝柴火堆里四下里点火，没过多久，那柴火堆就被呼啦啦地引着了。

　　这个节日，也是火神的节日。

　　柳奕不免想着，这天地间自然生发的水、火，包括日月星辰，于人类，当是最为原始的崇拜了吧。

　　就像白芸里的农人们，对于土地和这火堆，有着天生的热情，和与生俱来的热爱。

　　火，不仅带来了熟食和热量，也驱散了黑暗，赶跑了野兽，消灭了虫害。

　　它即是光明，又是生命，更是力量与勇气，人们对它的崇拜，自然而然，纯粹炽烈。

　　对于制作火把，柳家人还不甚熟悉。

　　尤其是为了让它尽量燃烧得更久一点，选用树材使用油脂等都有讲究。

　　他家今年的火把便是娄家分享给他们，不仅有两只大的，还有一支小的是专门给柳奕准备的。

　　头一次因为小孩儿的身份十分享受这特殊待遇，柳奕对自己的小火把特别满意。

　　看来，有时候，被当作一个孩子般地照顾，这感觉还挺好的。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白芸里的篝火堆已经燃烧得旺盛，

　　青烟缭绕，橙黄的熊熊火焰，伴随着火星，飘向天际。

　　圆如银盘的明月，安安静静地升起在清朗的夜空。

　　星河灿烂，流云如逝，今天晚上的旷野里，有风吹过。

　　虽然还在数九，这夜风，却已经是春风了。

　　柳奕的脸蛋儿被热烈的篝火映照得红彤彤的，在有些凌冽的冷风里，感觉益发地烫起来。

　　她的火把也点燃了，暖暖的火苗，被夜风吹拂，忽明忽暗地猎猎作响。

　　有人吹起了一种乐器，像笛声，又有些尖锐。

　　笛声中，又响起了稍显刺耳的铜锣声和鼓点声。

　　不像祭祀的音乐一般深沉古朴，而显得更加欢畅活泼。

　　叫柳奕不免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新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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