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金花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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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是徐庄中最小的机工。
整日混迹于一群擅长教训使唤人的师傅中,莲子一开始也是不情愿的。
她带着弟弟珠子来到徐庄,本是爹娘的一点心思,两个孩子年纪小,进徐庄容易,赚点家中稀缺的钱也不难。
起初这两个孩子来,也只是被指望做些杂活,或是扫地,或是看蚕,提水养花,从没人想过要让他们俩中的任意一个去做什么机工。
可小莲子经过织房,看见那座在自己面前尤其高大的花机,便再也移不动双脚和眼睛。不好的出身和冷淡的爹娘被她忘在脑后,就连年幼的弟弟珠子来拽她的衣袖,她也不做理睬。
徐老爷心善。
他看着莲子喜欢花机,又是个灵巧的女孩,便让她跟随机工师傅们一道学习提花和纺织。
被扶着爬上高高的花楼时,莲子没有急着观察纹样花本和密密麻麻的经线。她看见一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织房梁柱上有片残破的蛛网。
她很害怕。
提花师傅在底下大声喝令她提花时,她的嘴虽然应答得很好,可眼睛不知在瞄着哪里,耳朵里听见的脑袋却想不明白,手头一顿按拽,织出了一条排布杂乱孔隙极大的破布。
“你这孩子!”一名织工摇头说。
莲子委屈了。
她拼命努力,白天在花楼上配合师傅做些简单的织品,夜里一个人在掌机处点灯琢磨。庄子里午饭时间太漫长,她早早地吃完,还赶去与庄里上了年纪的婆婆们学刺绣。
莲子的用功并非无用。她可以自己攀着梯子上下花楼,也可以跟随掌机师傅的口令提花,斜纹缎子在她的手下呈现出来。莲子甚至可以在忙碌过后为自己的织品再绣些图样在上面。
提花师傅们挑剔依旧,可莲子也不再自卑。看着自己的技艺精湛与看着弟弟珠子长大一样令人欣慰,莲子快乐地想,若是这样下去,等自己再长大些,便带了弟弟回家,凭借自己学到的手艺另谋生路,养活爹娘。
这个美好的愿望一直延续到小珠子将那外地来的怪人放进庄里来的前一刻。
起初莲子只是看那人不戴冠不梳洗的样子可怖而时常躲避他。后来发现他有意跟着自己后,莲子便更加警觉。她虽不能干涉徐老爷收留他的决定,可还是数次哀求,希望能将他赶出府去。
“这样的人留在徐庄,不是给府里的人添麻烦吗?府中还有那么多小孩和姑娘,望老爷三思。”与莲子年纪相仿的阿衡将莲子的话转告给了徐老爷,可令两位姑娘失望地是,徐老爷并没有将这位不速之客赶走。
“他是可怜人,徐庄不能不做这个善事。”
阿衡与莲子一同坐在廊下的扶手处,莲子远远地瞧见那面目可怖的人在到处闲逛,便下意识地依偎在阿衡身边。
“莲子不怕,”阿衡颇有为她遮风挡雨的架势,“他要是敢来欺负你,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赶他出门,不用父亲的许可。”
莲子在感激之余,也为徐庄担心。她知道徐老爷为了保持徐庄的名声而不断收留孤儿,并始终对流浪之人和乞丐慷慨。为了一个小姑娘没来由的讨厌而驱赶这个可怜人是不大可能的。
但到处游荡的他又看过来了。
莲子捧着脸,整个人几乎都要躲进阿衡身后。
阿衡毕竟是姑娘,肩膀还没有宽阔到可以为莲子遮风挡雨的地步。在阿衡和自己的青梅竹马杜琮一块结伴出去采桑叶的时候,莲子在木棚背后被那人抓住了胳膊。
“这是徐庄!你不能乱来的!”莲子威吓他。
“我并不想做什么失礼的事。”那人嗓音沙哑,让莲子的恐惧又增加了一分。
“那你还抓着我的胳膊!”
“我认得你爹娘。”那人突然说。
“很多人都认得我爹娘,”莲子往后退一步,“你松手!”
“你要离这里远一些。”那人又开始不知所云。
莲子凭借老爷的恩情歌自己的努力得来了花楼上的位置,又好不容易为自己铺设好了今后的路,她又如何会因为一个靠着老爷的怜悯而被放进庄里的乞丐的话而动摇心意呢?
于是她拼命挣脱了那人的手,掀开袖子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红印。
莲子记得那天是个晴天。半开的后门旁边是发亮的枇杷叶。它们让阳光顺滑地在叶面上溜了一遭,又将光线洒向四方。莲子感到脖子里的汗流到胳膊后面,有些痒。
“你爹娘是老实巴儿的过惯了日子,却有颗贪心,”那人逼近莲子,说出来的话让她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将你们扔进这庄子里来有多少好处拿?”
莲子本想找些人壮胆,可这时候师傅们正在织房,阿衡与杜琮去了外面,小童们避暑逃进了林子里,姑娘们结伴塘边戏水。
高高的日头下,竟只剩了自己和面前的怪人。
“那时他开始胡说八道,我以为他着了暑气,发疯了,”坐在床上的莲子将眼泪憋了回去,望着一层薄薄的窗纸说,“他瞪大双眼,说出了我没去过的许多地名,还提到了《水经注》...”
在门前静静地听姐姐叙说的珠子捂着嘴问:“《水经注》?不是那个易徵平身上携带的——”
“只是本书而已,谁都有可能带重样的。”朱弭急忙帮易徵平开脱。
这冤枉怎么也不能落在他头上。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莲子扶着自己的腿,“我在花楼上纺织,他突然冲进织房,吓了我一跳,要知道他可不像那位易公子能够随意进出庄子的房间,可他还是进来了...”
“姐姐跌下来后,他便逃得不知踪影,怎么,他如今又回来了?”小珠子问。
看到姐姐点头,小珠子来气了。还没等朱弭拦住他,他便冲了出去。
“小孩子乱喊乱叫,没有人会当真的。”莲子抓住朱弭的手,“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好吗?”
朱弭停脚。坐在莲子身边。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还是莲子率先问:“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很久都没有朝家里写过信了?”
“怎么?你被那人说的害怕了?”
“没有!”莲子急忙否认,“爹娘身体都还硬朗,这时节国家也都太平,无事发生怎会有什么意外呢。”
我没有爹娘,所以也没法子和她再聊些什么了。朱弭这么想着,但莲子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你害怕他再来找你?”
“是。”
“现在白天,谅他也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每次都是白天来,挑日头最盛的时候。”
两人又陷入了僵局之中。
“要不,我去和徐老爷说一声,看看可不可以报官?”朱弭询问莲子的意见。
莲子揪紧了被单的手松懈了一下,她恳切地点头:“老爷现在何处?”
“易公子的友人到访,老爷可能在招待客人。”
“那便又是在库房中了。”
两位姑娘互相笑了一下。
朱弭好不容易让莲子松手,心里想的却是,恐怖,的确恐怖。不论是抓紧莲子的乞丐还是抓紧自己的莲子。
“我跑着去,说完了很快就回来。”
朱弭离开后,莲子又剩了孤身一人。
她环顾四周,似乎在找那个披头散发的怪人。屋里安安静静。
找寻无果后,她又开始了沉思。
跌断腿后这种沉思莲子已经进行了无数次。
偌大一个庄子,那怪人唯独针对自己。是看自己生了好欺负的模样,又或者不是庄里的小姐,还是想让自己成为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流浪之人?
莲子认为能够进徐庄是自己的福气,可那人却描述的仿佛她下了地狱一般。为什么。
沉思无果,莲子习惯性地扶住腿。
她不想再看见那个怪人,却想见一见远道而来随身携带《水经注》的易徵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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