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妹妹

　　周振兴还是被说服了，毕竟能有一条活路，谁也不想死。

　　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又是打药又是做各种体检调整身体，然后安排手术……

　　从手术室里出来，周咫就发现周振兴就如同戳破气的球一样，再也没有之前的精神头跟强壮的感觉，真的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一瞬间，周咫真的感受到，这个老人即将离开。

　　一种难以言表的酸楚跟伤心满溢整个胸膛，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周家明在一旁拍了拍周咫的肩膀。

　　看着周振兴被推进加护病房里，需要在这里观察两天，看看术后情况，然后再根据情况转入普通病房或者接着住在加护病房里。

　　然后就是病人准备接受之后的放疗治疗还是保守治疗。

　　总之这一条条，每一条都在几百几千的划掉家里的存款。好在大部分都能用医保报销，可是即便这样，选择保守治疗的药钱，算下来每年也得二十来万。

　　爷爷存那点钱，还有自己之前卖友求荣得来的钱，好像刚够挺个一年的……

　　周家明在周振兴醒来，检查回复状况不错后，就回去上班去了，周咫留在医院里照顾爷爷。

　　这期间，晚上陪护的时候，还接到过徐智慧的电话，不过因为怕吵到病房的里人，手机一直静音，总是错过第一时间接听，然后打回去的时候，对方又不接，几天之后，连这种总是错过的电话都没了。

　　这让周咫更加烦躁。

　　本来陪护这个事情就很累，钱的事情压力又很大，徐智慧这里又变的莫名其妙的。烦躁之下干脆就不去管徐智慧哪里到底怎么样了。心里全是想的爷爷的病，还有医药费的事情。他现在对于自己这个穿越非常不满，怎么就没有个外挂金手指呢？白穿越一把了，连一些前十的经典文娱作品都没记住几个，否则来到这个世界哪里用得着这么窘迫。

　　不过话说回来，除非反复强化记忆的东西，否则谁会把一切东西都记的那么清楚？！今天都不能把昨天的事完整复述下来呢，更别说那些细节丰富的作品？！

　　手术一个星期后，爷爷开始能自己下床了，他才轻松点，这时候方暑假的周家二小姐，十五岁的二堂妹周秀君来了，帮着堂哥分担了一下陪护的压力，但是送爷爷去厕所这些事情还是不太适合这个小姑娘去做。周咫依旧脱不开身。

　　周家平有三个孩子，二女一男。大女儿周秀十八岁，暑假之后上高三，虽然暑假学校按照规定放假，但是作为准高三生，这一年就别想放松，所以还是去了补习班，这个补习班就是开在学校里的。其他部门对于高三的学习压力也是明白，对于这种情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秀是现在这个周家难得的读书种子，成绩稳定年级前十，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周家明怎么也说不出抱怨焦躁的话出来，只能咬牙坚持。

　　相对的周筠学习成绩就差了很多，马上要上初三了，也没什么紧张劲，无论自己还是家里对她学习都处于半放弃状态，只要她不出什么幺蛾子学坏就行。因此过早的把她送到社会上也不合适，就准备找个中专学校，学个医护，学个两三年出来正好上岗工作。

　　还有个小老弟，叫做周远，今年才七岁，刚上小学。看这个年纪差，就知道周家明两口子人生规划跟心态有了巨大的变化。具体经历了什么心里路程周咫就不清楚了。

　　周咫跟周筠两人熟而不亲，毕竟二叔家住在红木市里，算是城里人。而周咫从小到大生活在距离红木市五十里外的白梨镇这个乡下。距离和生活方式不同造成了彼此是生疏，也就是逢年过节的见一面，知道还有这个堂妹堂兄的。

　　小姑娘半是自愿，半是被父母逼着坐车过来了，在医院里帮忙什么的还挺积极，但是就是少了一股紧张劲。毕竟还算是陌生的亲人吧，说不定还是那种被忽悠着脑补出，远方的亲人多么多么奇葩，身边的陌生人多么多么人渣之类的中二念头。

　　两人一起陪护，就能倒开班，跟爷爷说了一下，自己就去旅店定了个单间，好好的洗了个澡，然后睡了一小觉之后，带着三人晚饭回到医院。

　　吃完饭就让周筠晚上去旅店休息。

　　此后基本上就是周筠上午下午，周咫下午晚上。几天的相处下来让两个一爷之孙都彼此熟络了起来。下午基本上都是在两人一起游戏中度过的。

　　两人玩的是当下市面非常流行的，荡魔记，是一款集收集策略塔防以及卡牌为一体的游戏。周筠对周咫前期猥琐，后期爆一波重甲狂战士冲锋的玩法非常鄙视，因为她总是被这一招带走。

　　对于年轻人来说，只要有的消遣，有的玩，就会觉得日子还能熬下去。所以即便陪护的工作有点累，平常里周筠也开始跟周咫有说有笑起来。

　　反倒是周咫，经常沉默的，带着一点点阴暗的期望关注着自己的手机信息。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周振兴把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几次之后就知道孙子在失落什么了，然后就开始要求出院。

　　后续的观察还没结束，刀口都还没拆线，

　　自然不能出院。

　　两个老少男人在为钱发愁，少女周筠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发愁。学习之路马上就能看到尽头了，以后该干什么，也是一片迷茫，少女的愁思啊，必须得好好引导，否则任由自由生长的话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因此出于一点点做哥哥的责任感，在平时交流玩游戏的过程中，一点点引导这个少女，别被别人一两句好话，挂个甜饼就被钓走。

　　当然这个过程扮演这个坏人的就是在游戏里，经常用一些话术跟诱饵骗得周筠大败亏输的周咫本人。

　　人类，不，很多动物，都是从小时候各种游戏里，学会各种战斗技巧的，然后长大后去大自然里猎取自己的食物。

　　人类的战斗技巧中，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分辨善恶。这一点，在课堂上怎么教都是白教，只能在人与人之间相处之中实践出来。

　　“哥，你说去职高好还是去中专好？还是随便找个高中混三年？”也许是两人关系真的亲近了不少，周筠开始跟周咫说一些自己的心里话了。

　　“不考大学，上高中没必要，还不如学个踏实的专业技能，二叔不是准备让你学护士去么？那就中专，而且中专也能考大学大专。”周咫建议道。

　　“果然，大家都是这么说，”周筠有点无奈的晃着小脑袋。马尾辫也跟着晃动。

　　“那是因为这是一条最清晰的路，稍微累点，但是能走下去。”周咫说道。

　　“可是很无聊啊，不像你的工作那样，拍电视剧啊，在剧组里那多有意思，要做一辈子护士太无聊了。”周筠说出了真实想法。

　　“哪有不无聊的工作啊，只要是工作，就有非常无聊且不断重复的地方。每天要给上百人次的人化妆，你说无不无聊？演员表演，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反复拍反复被导演骂你说无聊不无聊？就说你以为的那些演员吧，只要剧组赶进度，一天要拍十几个小时，回去还要熟悉剧本，但是大部分人累的回去就休息了，然后第二天一早又开工，只能一点点抽空熟悉剧本，表演基本上大差不差的就可以了。这也是为啥一直拍那种赶市场的剧的年轻演员演技不见涨的一个很重要原因，要是拍一个一百天就出一百分钟的电影，小白都能给磨出演技出来。可是他们偏偏没这个机会。”周咫说道。

　　啊？

　　“怎么突然说那些流量明星被骂的事了？”周筠对于话题的跳跃十分不适应。

　　“我只是说干什么都不容易，没那么多容易的事留给你做。”周咫说道。

　　“哦。”周筠含糊的答应了忽然眼睛一转盯着周咫道：“哥，你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太难看了，会让别人怀疑你的专业审美的，赶紧染回来吧。”

　　哈？！

　　“对！”一直旁听两个小的聊天的周振兴突然拍着护栏道：“赶紧把这个花花绿绿的头发染回去，半夜冷不丁的看着，还以为是蘑菇呢。”

　　这老爷子……能开玩笑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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