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慢慢感受父母的老去

　　顾些识时务者为俊杰，真诚陪笑“爸，您在我心中，可一直都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形象，什么时候开始一天天就掉钱眼儿里了，俗不俗。”

　　“你。”顾父气得转身，扭头朝顾母使眼色，奈何对方不接招。

　　顾些大概是对“识时务”三个字有什么误解，愣是出口的话不匹配自己那张真诚的脸。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东西，你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真是吃屎长大的啊，没穷过你懂个屁，当年······”

　　顾父难得一次这么有闲心引经据典全方位多角情感式粗口十连爆教育儿子，顾些低头一声不吭，眼珠却骨碌转向顾母，挑了挑眉稍投去求救信号。

　　顾母本意不想搭理这不是东西的玩意儿，顾些撞大运赶上好时代，她自己可是正儿八经跟着顾父吃过苦的人，心觉骂一骂也好，免得将来在钱头上栽跟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呢，他们自己能富起来，不也正是应了这话吗。

　　顾些被亲妈晾了半晌，正绝望之际，顾母突然开口问“那天，我让你回家吃饭，你说约了人，是不是梅钦？”

　　顾些：“······”穿小鞋的时候到了。

　　“我说妈，您怎么对他比对自己亲生儿子都感兴趣啊，我不会是你们垃圾桶捡的吧。”

　　“后来呢？”顾母矜持地稳住面儿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顾父一旁刚刚还气成一张黑鞋拔似的脸，此刻细看，表情大变。

　　“什么后来，”顾些强凹一张莫名脸，心里直犯突“谈工作上的事啊，他是开人力公司的，厂里最近新产品量产缺人。”

　　顾母脸色不易察觉地暗了暗，拖着嗓子长长“哦”了一声，冷不丁道“我觉得钦钦像个女孩子。”

　　顾些：“·······”还以为自己秘密暴露。

　　如果梅钦愿意答应他，顾些无怨无悔出柜，但既不能在一起，何必犯忌惹麻烦。

　　“我确认过了，是男的。”

　　顾母：”····“忍不住想问问，怎么做的确认。

　　“这么说，你也怀疑他是个女孩子，有感觉？”

　　顾些：“……”自成年后生平第一次被亲妈绕进坑，不自觉面红耳赤。

　　顾母：“……”我说了什么吗？

　　溜了溜了，顾些脚底抹油，离开前特地扭头深深看了眼身后这栋红墙白瓦的三层小别墅，嘴角牵起好看上弧。

　　晕着暖阳的笑融进眉峰骨里的面容中，冰雪消融万木苏，镜片后一双深潭似的黑瞳，耀耀明璀。

　　或许这就是梅钦一直耿耿于怀的生长在美满家庭环境中的人笑起来才有的生命底色，不管他长着怎样一张脸。

　　顾些基本上每周都要过来灵鸾湖一两次，有时候蹭饭，有时候看一眼就走。

　　他害怕一个不注意，时间就把父母偷走，就像之前自己十多年求学，忽而一眨眼功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都走了。

　　人到了一定年纪老的太快，顾些不愿某天一个惊醒发现父母怎么突然老了这么多，他更愿意一点一滴慢慢感受他们的老去。

　　顾父气鼓鼓摊开一页报纸，一屁股坐回按摩椅“这孩子真是被你养废了。”

　　顾母掀了下眼皮凉凉道“你这两年确实有点掉钱眼儿，儿子说的没错。”

　　“哎，”顾父一声长叹“我都这把年纪了，撞大运赶上经济热度末班车，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两嘴皮一碰说转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一个弄不好，回到解放前都是轻的。”

　　“听那混小子瞎说，他爱干嘛干嘛去，咱不转型，”顾母见顾父发愁，瞬间不要了儿子“要转咱也随着大流，不当出头鸟。”

　　“他能干嘛，”顾父苦笑“就他那专业，前景再好，现状堪忧，找工作都比别人难，偏偏他还不愿国考。”

　　顾父一提这事儿，就想到顾些当年一意孤行选专业的事儿，又一阵气结，声量不自觉提高自己驳自己的话“什么屁前景，有前景的事儿多了去了，前提是你得搭上时政的便车，不过个十几二十年，他那套想法只能是不切实际的空谈，没人重视，大环境如此，是他一小屁孩能左右的吗？”

　　“就是，就是。”顾母一旁连连点头。

　　顾父被老婆大人一顿顺毛，声音又降了下来“政府自有政府的考虑，难道还没他一小屁孩看得长远吗，之所以没采取行动说明什么？说明环境现状并没他想象中那么严峻，也可能是正需要制造业最后一波发力才能具备转型能力。不是关了一两家小工厂能解决，也不是一俩人一腔热血就能改变的事。”

　　“是是是，回头我替你把这些话跟臭小子说。”

　　顾父虎躯一震“没用，白费口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天天不知道忙个啥，研究这个研究那个。国家花那么多钱养的科学家都没解决的问题，我看他是觉得自己能上天。青春年华一晃就过，折腾来折腾去为别人做嫁衣，最后自己活成了个一事无成的中年大叔模样，我还指望他能把我这个小工厂越开越大呢，他倒好，将来怕是连养家糊口都困难。”

　　“中年大叔怎么了，”顾母抓住重点哼哼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味道的中年大叔。”

　　顾父：“……”

　　连忙解释“我意思，他明明可以选择年少有为，搞不懂赚钱有什么不好，不违法不背德，挺直腰板做人。”

　　这对夫妻你侬我侬，耳鬓厮磨了二十多年，哪怕共同话题再少，但只要有一个就够了，那就是一起数落儿子。

　　奈何顾些抵抗力超强，对爸妈的背后舌根完全免疫，愣他们嚼了半天，一点反应没有，一个喷嚏没打。

　　一路神清气爽回了自己出租屋。

　　傍晚时分，乔伊伊千呼万唤始出来，花颜月貌行头像极了要去撩汉。

　　梅钦白眼“换裤子穿。”

　　乔伊伊一脸遭雷劈的表情“老娘一个冬天都不穿裤子的人，你让我大夏天穿裤子？”

　　“要不然，摩托没法儿坐，你是暴露狂吗？”

　　乔伊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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