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屎长大的

　　三人穿过马路，正准备往小道上拐，一辆大众突然挡道拦她们面前停了下来，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些那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起到在梅钦心头火上浇桶油效果的脸，双唇开合揶揄道“发传单呢啊！”

　　梅钦眯眼，一边嘴角抽经似地颤抖着往上提，龚玥暗道不好，连忙一步上前双手死扣她肩膀“老大！梅钦！醒醒，克制，克制。”

　　“朋友？”车后座一个同样戴金属边框眼镜，眉目与顾些隐隐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出声道。

　　“就是上次撞坏倒车镜那人。”顾些心情不错的样子，完全不知自己方才身处怎样一种危险境地。

　　“儿子，你刚才的行为可不好，怎么能嘲笑人家工作呢，三百六十行，行业无贵贱。”男人身旁一个盘发穿改良旗袍的女人不悦道。

　　顾些一贯疏冷的声音以及那大理石般质地坚硬的五官仿佛被窗外照进来的暖阳包裹着融化了锋利，扭头笑道“妈，我故意气他呢。”

　　“为什么？上次修理费人家不是赔你了，”女人拉了拉身旁男人胳膊，没好气道“管不管，瞧你儿子那德行。”

　　顾父放下手中报纸，温柔地拍了拍老婆大人的手背低语道“别跟这玩意儿一般见识，我猜他准是见人家长得帅，比他嫩，嫉妒了。”

　　顾些：“······”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转弯时条件反射打了个滑。

　　顾妈妈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表示赞同“有道理，我见那孩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跟个姑娘似的，漂亮极了，就是头发颜色有些夸张。”

　　”得了妈，想闺女想疯了？一大老爷们都能被您看成是姑娘，这么想要，干脆跟爸再生一个。“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顾爸爸拿眼刀剐了司机一眼，转身安慰老婆“别跟这混球一般见识，他就是吃屎长大的。”

　　顾妈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顾些：“······”

　　某个吃屎长大的家伙，此刻只能靠深呼吸来平复自己敢怒不敢言的满腔吐槽之欲。

　　中正会客厅内，梅钦双臂环胸，黑着张万年锅底脸一言不发，双目锁着虚空某点，呈要死不死状。

　　剩下其余三人，互相大眼瞪小眼，无声交流。

　　“气死我了！”良久梅钦憋了句深沉感悟。

　　龚玥赶忙接话“老大，谁气的你？”

　　“鑫宏的狗逼玩意儿。”梅钦愤愤道。

　　“鑫宏？刚才车上那帅哥是鑫宏的？”龚玥满脸惊疑“鑫宏没这么亮眼的小哥哥吧。”

　　梅钦脸色瞬间再次连黑三个度，凉凉道“他？哪里帅？有我亮眼？”

　　“没有。”一旁乔伊伊小声却无比坚定道。

　　秦笑天有样学样亡羊补牢斩钉截铁跟了句“没有。”

　　梅钦挑眉朝龚玥扬了扬下巴“看，群众眼睛多雪亮，笑天，明天你带老龚去隔壁三无小诊所看下眼睛，准是有毛病。”

　　龚玥：“·····”

　　不知为什么，“欺负”完龚玥，梅钦莫名其妙觉得心情好了些，她本想快意恩仇直接登门鑫宏，奈何本命年给她造成的心里阴影实在太重，一时没提足砸场子的勇气。

　　“程远跟吉瑞这个月的返点到帐了没？”

　　“到了，不过，都不多，特别是吉瑞，我们招过去的员工基本一个月工资到手就离职，厂里完全留不住人，近期又没得中介费收。”

　　梅钦身子往椅背靠了靠，仰面叹息“这样下去不行啊，与其节流不如开源。”

　　“对对对，开源。”秦笑天一想到自己之前忍痛删掉的购物车，非常赞同梅钦的开源政策。

　　“你们有什么想法没？都说说。”

　　众人：“······”寂静得连眼神都吝啬交流。

　　梅钦保持姿势一动不动，眼珠慢慢转向秦笑天“你，就不能体现一下自我价值？伊伊新来的，不了解这行，老龚包揽了所有文职工作，从人事到财务，你呢？”

　　秦笑天学梅钦一动不动，干转眼珠，半晌憋了句“看店招人煮夫保洁幕后英雄都是我。”

　　梅钦：“······”

　　“好，好，”梅钦就差把恨铁不成钢四个字打印出来贴脑门上了“以后这些活儿都你一人干，其他人不许插手。伊伊你从明天开始，没事多去其他同行那儿坐坐，跟他们前台唠唠嗑，探探资源，做到知彼知己，反正你新面孔，没人认识。老龚，你把目前所有能采集到的和公司已有记录的潜在客户名单及联系方式打印一份给我，越详细越好。”

　　第二天，龚玥起了个大早心境仍停留在昨日自家老大幡然觉悟奋发图强努力赚票的豪言壮志中出不来，结果，眼下夕阳西斜都不知哪里去了，梅老板连个鬼影都没出现。

　　“今天又没面试，不来就不来呗。”秦笑天搬了把椅子守大门口，一看到有人经过就敲黑板，笑得跟怡红院老鸨似的。

　　“好不容易提的士气，第一天就撂挑，早知道这样，花那么多钱注册干嘛，还不如之前无证经营赚得多呢。”

　　“什么无证经营，谁无证经营了？我们中正一贯秉持诚信进取，严守遵章，志存高远的企业精神，一以贯之，从未改变。”

　　龚玥：“······”

　　秦笑天：“······”光天化日的，真敢说，本命年也不怕遭雷劈。

　　二人被梅钦一通“官话”雷到，一时忽略了她飘忽的行踪跟眼角眉梢那堪堪矜持住的得意劲儿。

　　“伊伊呢，走，撮一顿去，我有好消息宣布。”

　　一个小时后。

　　”什么？”龚玥嗓门一开，惊雷炸响，谈及钱，她生气时控制不住音量，激动时就更控制不住了。

　　梅钦蹙眉偏了偏头指着她无奈道“选择包厢真是明智之举。”

　　乔伊伊一旁满目星光璀璨盯着梅钦抿嘴笑，彻底把白天发生的那件不开心的事儿忘在了九霄云外。

　　秦笑天下意识惦念起自己的某宝购物车，心潮澎湃。

　　龚玥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压着音再次向梅钦确认“你说的鼎盛，是鼎盛电脑？”

　　“是啊，要不然呢，钟犁有几个鼎盛。”

　　“东鼎集团旗下的那个鼎盛?”

　　“哎呀，是的，是的，”梅钦哭笑不得“资料不是你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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