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儿媳

　　鼎盛面试大厅一如既往黑压压一片，一列列队伍排着长龙，各中介负责人时不时穿梭其中。

　　梅钦这次带的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因为正值暑假，临近城镇远近不一的辍学青年，以及临时需要找暑期工补贴家用的高中生大学生纷纷跑来钟犁。

　　整片工业园区气氛被带得跟大学校园似的，到处欢声笑语。

　　“梅钦，梅钦。”孟汀的声音隔着人群由远及近传来，招手的速度快得恍见残影。梅钦扭头叮嘱了几句乔伊伊便拨开人群朝孟汀走去。

　　“什么事儿？”

　　“我们经理说中午请你吃饭，还你上次请客的人情。”

　　“人情？”梅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后来还吃了他一顿亲自做的早餐呢。”

　　“什么早餐？”孟汀狐疑，神智一抖，正欲打算八卦，梅钦急刹车“没什么，反正就是不用。”

　　“我们经理说，要是请不来你，今晚就让我加班。”孟汀耷拉着脸，半气半委屈。

　　梅钦：“······”严重怀疑顾些脑袋被门夹了。

　　午餐时间，孟汀热情洋溢领着乔伊伊一道去了食堂。

　　梅钦：“······”这是要我单刀赴会？

　　顾些双手插兜，从头到脚站成一根直线，白衬衫浸在阳光里，生生将他一个“败类”消毒得只剩“斯文”。

　　听得脚步声，扭头一笑，镜片反光消淡了他双眸天生凌厉质感的同时，也遮住了眼底远比嘴角弯弧浓郁得多的欢喜。

　　“你要还人情，明天周末不可以吗，非得今天？”

　　“等不及了。”顾些上前很自然地将手臂随意往梅钦肩头一搭。

　　梅钦不以为意，她平时也经常跟秦笑天勾肩搭背，所以压根儿没注意到不同之处。

　　寻常男生跟男生勾肩都只是将小手臂搭在对方肩上，而顾些则是将掌心覆在梅钦肩膀与大臂相连关节处，从旁人角度看很是有种搂着往怀里偎的感觉。

　　特别梅钦还矮了顾些一头身高，窄了三分一肩宽，体格差距更是将这种亲昵既视感凸得愈发明显。

　　“赶投胎啊你，”梅钦边翻白眼边系安全带“去哪儿吃？”

　　“我家。”

　　“嗯？”

　　“今天我生日。”

　　梅钦：“······”

　　“去我爸妈那儿吃。”顾些讲这话的口气就像在说“去楼下新开那家店吃”一样顺溜。

　　梅钦眼皮一跳，火急火燎扯开安全带，伸手就要去掰车门，被顾些一把摁住肩膀“别啊，你这么讨厌我父母？”

　　“好好的我讨厌你父母干嘛，”梅钦哭笑不得“问题是你过生日为什么要叫上我？你叫孟汀都比叫我合适吧。”

　　“我比较低调，同事都不知道。”顾些就跟这儿耍赖。

　　“低调你还叫上我，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好吗，非要加个外人进去，”梅钦表情凝固扭头瞪顾些“你，不会打算只叫我一人吧？”

　　顾些不吭声脚下离合一踩，引擎轰鸣，梅钦急了“哎，你停，我要下车。”

　　“每年生日，我都会拉上哥们江眠到我家陪我一起过，这几乎成了固定习俗，只是不巧今年他前阵子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医院打石膏呢，所以，你不说我们是朋友嘛，作为朋友你代替他一下，这点忙总可以帮吧。”

　　此刻，另一处正食欲满满吃午餐的江眠，冷不丁鼻子一酸，一股想要打喷嚏的冲动攀上脑髓。

　　“每年？”

　　“恩。”

　　“你这什么习俗，”梅钦斜眼吐槽“一大老爷们过生日还非得兄弟陪着。”

　　顾些毫不介意梅钦满脸不加掩饰的嫌弃鄙夷，胸有成竹掐她死穴。

　　“还要多久？”车开了近二十分钟，梅钦不耐问。

　　“快了，灵鸾湖区。”

　　梅钦：“······”

　　“你下午赶得回来上班吗？”

　　“已经请好假了。”

　　梅钦：“······”

　　这边顾些载着梅钦往家赶，那头顾妈妈一通热火朝天正厨房大战三百回合，顾父心不甘情不愿地打着下手，边剥葱捣蒜边嘟囔“我生日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你就别跟这儿瞎吃醋了，儿子难得带朋友回来，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顾妈妈说到这儿，眉目一拧愤愤道“臭小子，跟我这儿打哑谜。”

　　“他不是说了吗，朋友而已，肯定男娃子。”顾父蔫蔫道。

　　“那可不一定，特地带回来陪自己过生日的人，感情指定不一般。”

　　“得了吧，前年生日眠眠不是也被他拉来陪过。”

　　顾母眼白一翻，抄起锅铲预备将自己老公就地正法“你就知道搁这儿泼冷水，儿子的事儿也不上上心。”

　　“爸！妈！”

　　“去去去，儿子回来了。”

　　“来就来呗，怎地，老子还得去迎他？”顾父丝毫不感念自己儿子的铲下救命之恩。

　　“谁说要迎他？老娘去迎儿媳。”顾妈妈丢下锅铲，挺直腰板，理了理鬓发，重拾自己十二万分的贤淑端庄，不急不缓走出厨房。

　　顾父按耐不住好奇心最终还是暗戳戳跟了出去。

　　“叔叔阿姨好！”梅钦有些拘谨地，将自己被顾些遮住的身体往人前挪了挪，微一点头鞠躬。

　　顾母面色不自觉一僵，顾父心有灵犀上前一步挡妻子面前，笑道“你好你好，梅钦是吧，顾些跟我们说了。”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顾夫人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连忙圆场“来，累了吧，坐会儿，阿姨饭菜马上就好，”边说边扭头盯了顾些一眼“儿子，过来帮妈妈拿饮料。”

　　顾些：“······”知道自己要挨审，乖乖跟了上去。

　　“怎么了？亲爱的，不是说好我会带一朋友过来的吗。”顾些笑嘻嘻看着一言不发光瞪眼的母上大人。

　　顾母：“······”

　　顾父一脸超然“我就说让你不要对他抱希望。”

　　“那孩子就是之前被你讹了两千块的那个？”

　　顾些：“······”这顶讹诈帽子被亲妈扣得实实的。

　　“不打不相识嘛，他人挺好的，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唉···”顾母一声长叹“朋友就朋友吧，”食指一指顾些“你，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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