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被分尸的感觉是相当震撼的，曲无歌愣了好一下，直到远处看到远处蹒跚走来的、浑身鲜血的唐十九才惊恐的回过神来，慌忙的吹响蛊笛，紧张之下破碎的声调就好像是噪音一般，庆幸的是，技能的释放没有因为曲调的变化而失败，不然看曲无歌哆哆嗦嗦连笛口都对不准的样子，唐十九只怕有的血流。

        只是随手披了条床单的唐十九站在离曲无歌有段距离的地方看着他，其实他本就是过来解决那两个跟班的，从徐伟的嘴里知道他将两个跟班丢在这里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因为他注意到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止血，这么长时间了，别说大伤口了，连小伤口都血淋淋的，应该不止是伤口撕裂的原因，在调集虫子堵住伤口的血管后，唐十九也不得不开始考虑以后的问题，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不再拥有愈合力的事情，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办法治疗的话，这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伤口的持续疼痛刺激着他，随手从背包里抽出一块大些的布披在没有伤口的肩上，唐十九就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了出来，直到听到悦耳的笛声。

        那两个人和徐伟描述的外貌很接近，唐十九马上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但是看着他们的对手——这么晚了还出来的曲无歌，唐十九不知为什么，有点犹豫的没有马上现身，或许是不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他，或许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杀人的样子，又或许只是在现在的心境下纯粹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伙伴，不过很快，曲无歌的处境就让他不用选择了，曲无歌有危险！

        想也不想就用自己新获得的异能肢解了那个攻击的家伙，随后，本着既然已经动手，那地上的家伙也不用活了的想法，唐十九也随手把他解决掉了，稍稍等了一会，看着还在原地应该是被分尸惨状吓傻了的曲无歌，唐十九还是迈开了步伐。刚刚那个攻击的家伙根本不能用化血镖解决，或者说，使用化血镖并不能阻止那快要到曲无歌头上的那一脚，所以唐十九就直接切掉了那个攻击者的腿，随后才将人分尸的，毕竟如果这个家伙叫出来会有点麻烦，这样安静的夜晚，惨叫声会把所有人都惊醒的。

        刚出现在曲无歌的视线里，就接到了曲无歌的治疗，虽然他哆哆嗦嗦的、虽然他一脸惊恐、虽然他现在脚软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唐十九突然就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他明白，这种感情叫自卑。

        理智上明白自己没有做错，但他毕竟不是那种生活困苦、尝尽冷暖的环境下长大的，相反，他的生活很普通，普普通通的家庭，普普通通的教育，普普通通的友人和普普通通的社会环境。他曾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多特殊，或者说，曾经的她，比许许多多的人还要软弱的多。

        所以他现在清楚的认知到了自己做了什么，将要打算做什么，他并不是那种受到了伤害还忍气吞声、顾全大局的圣母，也不是那种有大气量大智慧的圣人智者，虽然小白说相信自己做的所有决定，虽然大家都一致认可自己的智慧，但是唐十九知道，他只是有些小聪明的普通老百姓罢了，或者说，不论现在披着的这个壳子是多么光鲜亮丽，他始终明白自己就是自己，卑微而渺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所以才会一直的依赖小白他们，呆在现在的团体中。

        而他明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却还是一意孤行的去做，只因为他怨、他恨，仅此而已。

        他明白小白不会介意自己的任性，但也只是小白罢了，其他人不会说，那是看在小白的面子上，他们只是游戏里的朋友罢了，算得上是同路人，但现在他们，远远说不上是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战友，就像之前自己的大意一样，这些人也被保护的太好了。

        但他们并没有染黑，在这个丧失人性、道德沦丧的末世，被好好保护起来的他们并没有丧失掉美好的品德，还能够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不会因为现实妥协，对已经开始堕入黑暗的唐十九来说，已经接近陌路人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并没有权利去说那种性格是好还是不好，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生存就是抢夺，之前是人类抢夺其他物种的，现在轮到人类之间的资源抢夺了。

        转变了处世态度和做事风格的他，在也回不到以前了，他已经，无法再若无其事的回到他们中间了。

        站立了半天的唐十九终于走上前来，在这点时间的治疗中，他的伤口终于全部都愈合了，血条也恢复了，但是曲无歌好像还没有发现到，治疗技能还在轮着使用。

        在正式成为‘王’这个阶级之后，曲无歌的治疗技能已经不会再给他带来疼痛了，说白了，治疗就是曲无歌的异能将他的能量注入到被治疗者的身体里，使被治疗者快速愈合，之前能够抑制丧尸化和带来疼痛，是因为曲无歌的异能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母虫的地位，就好像一个外来者做了皇帝但是没有将原本的朝臣全部杀掉一样，所以每次这个不管事的皇帝回来发布诏令都会引起朝堂震动、势力打压划分一样，而现在这个地位被唐十九自己取代了，天下归顺统一，自然就不会再有异议。

        唐十九弯下腰，捡起那两个人掉落的手电，将还在哆哆嗦嗦的曲无歌一个打横抱了起来，吓到的曲无歌终于回神，看着松掉床单后里面更加吓人的唐十九，挣扎着打算接着吹笛子，唐十九抽不出手去阻止他，只是多用了点力气将人抱紧，一个跳跃，连上小轻功，在大楼间几个踩踏，就飞快的消失在了这个路口。

        强烈的失重感让曲无歌不自觉的抱紧了唐十九，但是又突然想到唐十九身上的伤，于是又慌忙的松开手，这一紧一放之间，唐十九差点就没有抱住他，害两人都从半空中摔下去！

        被那一下吓的不清的曲无歌马上就老实了，两人顺利的来到一栋楼房的楼顶。

        两人刚刚离去，远远的就走来的一队巡逻队，说是一队，其实只有两个人，安全区内的巡逻一般比较松散和松懈，如果不是他们听到了笛子的声音，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过来，毕竟安全区里面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且他们巡逻只是为了尽早发现丧尸，虽然他们是江霜派系的人，但作为个人来说并不想管安全区里面的那些派系之间的斗争，只要不是死人，他们通常都会当没看见的，当然，因为联合派系里学生和军警比较多，如果是不平事，又刚好是联合派系的巡逻队，是会管的。

        两人一路摸索过来，这个路口并不在他们的巡逻路线里，如果不是后来那几声笛声实在是奇怪，他们也不想来，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既然已经没有声音，那他们就还是回去吧，没有电的城市的夜晚真的是很可怕，没有任何的光线，不管看到哪里都是漆黑一片，漆黑的、连物品的轮廓都看不到。

        往回走的时候手电的余光好像照到了一只脚？

        其中一个巡逻队员停下来，转过身去，好奇的照了照，然后，只听到当啷一声，手电掉在了地上，正好照在了那片狼藉的地上，另一个巡逻队员转过头来，就看到路边的地上散落一地的肢体，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而这个人的头完好无损，只是因为死亡双眼早已空洞，配着他脸上还没有褪去的愤怒和即将得手的满意的狞笑，分外诡异。

        在远处高楼上看到巡逻队发现了尸体的唐十九皱了皱眉，这两个巡逻队员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杀过很多丧尸或是人的样子，但是他们看到尸体的惨状并没有太慌张，是不是可以推断其实死人对于这个安全而言并不是太过让人恐慌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给小白去了一个私聊，不过因为安全区并不供电，所以同样没有电用、做不了什么事的小白大概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明天早上看到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转过身，唐十九旁若无人的从背包里拿出脸盆和水，打湿了毛巾就开始清洗身上的血迹，治疗技能非常的出色，大部分的伤口都好的只剩下淡淡的白痕，不过抚摸过那些伤口唐十九的眼神还是有些深沉，腰上那个特别恐怖的伤口则是留下了一片异色的皮肤，毕竟那个伤口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烧灼过后重新长好的伤口难免颜色怪异，样子张牙舞爪，一片狰狞。

        经历了一个刺激的空中飞人历程的曲无歌脚还有点软，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现在的情况，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站在唐十九身边，一同看着远处路口发生的事情，看着两人有点慌忙的离开后，一转头，就看到某个之前重伤的快死了的家伙随手揭掉身上伤口上的痂，撕掉腰上唯一的一点遮羞布，拿着冷水擦拭起身体来。

        喂喂！！！大庭广众之下，炮哥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节操了！！！

        不对，现在看得到的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黑就算有人也看不到……不是所有人都被改造过的……曲无歌捂脸的想。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觉得自己相当矫情的曲无歌马上放下手，就看到唐十九怎么都够不到背后的位置，用水淋但是干枯结痂的血迹粘在上面怎么都弄不干净，曲无歌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不过这样他也看清了，唐十九身上并没有流血的伤口。

        之前自己看到的血迹应该是别人的吧。

        这样想着的曲无歌忽略心中那一点小小的恐惧和厌恶，走上前抢过唐十九的毛巾，帮他擦起后背来。

        之前那么可怕的样子真的只是溅到别人身上的血吗？刚刚实在是太过惊恐，所以曲无歌看的并不清楚，但是依稀还是看见了伤口的，而且刚刚也有揭掉伤疤样的东西，治疗技能这么神奇吗……曲无歌手上的动作慢下来，仔细的看向唐十九的后背，这才发现被头发遮住的腰上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那狰狞的模样让曲无歌好似感同身受的一抖，扒开头发再仔细看其他的地方，发现原来整个背后都遍布了伤口愈合后的疤痕！只是之前颜色太淡了，而且唐十九本身的皮肤也非常的白皙，所以才混在其中没有看到！

        惊讶的停下手的曲无歌不顾唐十九现在全果着，前前后后的查看了唐十九的全身，这才发现炮哥全身没有几个地方是完整的！尤其是胸前和背后！大腿和脚上也有很多伤痕，手腕和脚腕那一圈的皮肤几乎都是异色的！这样的伤口，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完全没想到曲无歌会有那么一会误会自己没有受伤的唐十九奇怪的看了一眼上下其手的曲无歌，拿过他手中的毛巾，接着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迹，随便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带上曲无歌，况且，这是他的复仇，他也不想假手他人，而且从刚刚两个巡逻队员的样子，最好还能在天亮以前制造一个大的、绝对不会联想到他们身上的骚动，那就好了。

        洗干净了身上和头发，唐十九穿上游戏外观，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打理好自己，拿出千机匣，动作流畅的别在腰后，机关小猪已经能够用了，就让你们用血来明白千机匣的厉害吧，知道你们做了多么错误的事情！

        整装好之后，唐十九看向摸过他之后就沉默不再说话的曲无歌，曲无歌现在半低着头，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但是唐十九可以感觉到他愤怒、悲伤、内疚、恐惧还有纠结的情绪，唐十九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曲无歌。”

        曲无歌抬起头，唐十九已经穿戴完毕，而且还带上了唐门的面具，看到这个面具，他马上就意识到唐十九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他这样绝对不是回去小白帮主的身边商讨对策或者是请小白帮主他们帮忙，他想要一个人干！他要去杀人！！

        “你要复仇！”赶在唐十九开口之前，曲无歌就斩钉截铁的说。

        “恩。”被揭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也更方便他赶人，唐十九干脆的承认了。

        “……”曲无歌沉默，话说出口之前他也没想过接下来说什么。因为不论是‘我跟你去’还是‘不要去’，都不是他愿意的，虽然现在是末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太平盛世，但是他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连之前被那两人无缘无故攻击他也没有干脆想过杀了那两人，可能对于他们这些拥有异能，将来迟早会沾上高位的人来说，杀人并不是很遥远和罪无可恕的事情，但是他不想杀人，完全不想。可是让唐十九不要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唐十九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是从他回去发现唐十九不在了到现在也都有三个多小时了，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让唐十九不去复仇，他也没这么混蛋！！

        看着曲无歌沉默，唐十九明白他并没有接下来的打算，也明了了他的纠结，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就和他第一次抱他一样的单手扛起了曲无歌，在他疑惑的声音中用轻功将他送回到了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然后没有留下任何话的消失在黑夜中。

        曲无歌呆呆的坐着，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糟糕透了。

        将自己之前擦完的血水倒到了章寻派系下那个徐伟手下所住的单元水箱里，接下来还有冷游業、邵子敬，甚至还有心理打着小九九的章寻和江霜，可惜的是后两个人对这个安全区实在是太重要了，唐十九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这两个人从名单上划掉了。

        明明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比如冷游業和邵子敬他们该怎么处理，他们是冷剑雪和邵逸的亲人，以那两个人的性格，即使是讨厌他们，也绝对不会想要杀掉他们的，但是唐十九却不想动也不想思考，颓然的在这个楼顶的小角落坐下来，抱着现在已经很通灵性的机关小猪。

        其实刚刚曲无歌的沉默还是有伤到他的，虽然知道杀人不对，虽然明白曲无歌不会动手，虽然他也没想过要将曲无歌扯进来，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有人能够给他赞同，为他不平愤怒激动声讨援助！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他没有那么坚强无法打倒，没有那么坚定不可摧毁，他今年，也不过刚满十九岁罢了。

        双手环抱着身体，虽然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完毕，但是那种感觉已经深深留在了心里，机关小猪担心的扒着自己的主人自己的王，唐十九轻微的呢喃升消散在了空气中——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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