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蜡烛（下）

“他们打着四色旗的旗帜，用着四色旗的番号，挥舞着四色旗的密令，然后就说他们自己是四色旗，说是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正统。但是，开什么玩笑。那算什么四色旗啊？”

        男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赤红色的眼眸划破了迷雾，在对面的墙壁上点燃了一缕火苗。

        “‘你们不是四色旗。’我这么说着。然后他们就发怒了。好可怕的怒火啊，说着我不听命令，说着我不听指挥，说着我的番号要被取消，说要驱逐我。哈哈，随他们的便吧。顺从他们的心意吧。取消吧，或者说取消了才好。在那种没有荣耀，没有梦想的地方，取消了更好！取消了吧！都取消了吧！如果说这样的存在也是四色旗的话，那不如取消了吧！”

        男人的声音越发的高亢起来，密封的房间内温度骤然的上升，就像是感受到那个人的怒火一样，在墙壁上挂着的火苗随着那赤色的注视越发的兴旺起来，发出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献出了一生的地方，我所憧憬的地方，我当作家园的地方，那群垃圾，那群狗，那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家伙们就用它们擅长的权谋把那个神圣的组织撕扯的分崩离析。现在呢？看看现在！他们欺上瞒下真是一把好手啊！明明已经占领了，结果全被丢走了啊！我的战友们，我的军队们，他们浴血奋战得来的一切都被那群蛀虫抢走了！丢弃了！”

        墙壁的对面随着男人的怒吼喷出了一道道火舌。耀眼的光线变化惊醒了那个沉浸在记忆里的男人。赤发的将军有些懊恼又抱歉的看了一眼旁边汗流浃背的矮人少女，逐渐收敛起来自己赤红色的目光。但是周围蒸腾的热量依然让那黑色的雾气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我不知道现在的世界为什么变成这样了，这和我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赤发的男人有些低沉的呢喃着。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过什么东西？我还是不知道。我就像是还在四色旗的时候那样，只要呆头呆脑的继续在那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带着自己的军队去出征就可以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以前我们需要的是胜利，胜利，再一次胜利。但是现在呢？他们要求我进行一次次的失败。”

        “他们管这个叫做政治。”

        “但是我不懂政治。我只想要胜利。”

        看着那个越发低沉的身影，矮人少女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被这个人的一席话搅成了一团乱麻。她当然知道这些年来那些打着四色旗旗号的那些人究竟干了些什么。他们的想法也是能够理解的，既然局势已经能够控制了，自然会要榨取最大利益。她很清楚。

        所以现在人类纯粹主义才会蒸蒸日上，因为那是很多人的利益集合。想要独占，想要侵吞。这些想法都懂，就连矮人们也试图宣传自己来着。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但是眼前的这个古典时代的人能够承认么？这个古典主义者能够承认这一切么？

        不可能。

        曾经跟随着他走过无数旅程的少女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多么憧憬着那一切。眼前的这个人为了这一切又付出了什么。甚至连所有能够抛弃掉的东西都抛下了只为梦想。

        “我只是想给那些把希望交给我，把命运交给我的人一个胜利。我不想让那些相信着我的人，那些苦苦哀求的人，我真的不想让他们失望。没有他们，军队就不可能出现。没有他们，更不会有我们的存在。这是义务，不是劳动。这是所有参战的人应该尽到的义务。”

        赤发的理想主义者眼神迷离的叙述着自己的梦想，单纯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我的想法确实是很幼稚，我没有办法对抗这个世界。但是那样理想中的组织确实出现过，也确确实实的存在过。只不过是被那些卑鄙小人们分裂了。在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在我们进行搏斗的时候，他们在大后方没有做到自己应尽的义务，反而开始进行各种的分裂活动。分裂着组织，分裂着人类，分裂着种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个人的荣耀。”

        “这种事情，我不愿意承认。我也不想承认。我甚至不想面对这些事情。”

        “他们侵吞别人的财产，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他们掠夺别人的妻女，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他们散步恐慌的流言，我也可以视若无睹。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一时的，只不过是道德的缺失。可以纠正过来，可以进行弥补。但是当他们开始放弃自己的土地，放弃世界的财产，把自己的人民当作猪狗一样让他们去送命的时候，我坐不住了。我不赞同。”

        “所以，我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理想主义者。”

        “而这，是一个濒临死亡，即将崩溃的理想主义者最后的一次旅行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最后的远征。这是一次远征，是征服的道路。我要让那些现实主义者，那些利己主义者，那些分裂主义者们看一看，让他们看一看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理想主义者的行动。我会远征。这一次远征和过往不同，我没有任何部下，我也没有任何队伍。只有我一个人的远征。”

        “我快死了，没有任何能够活命的可能了。我自己的身体比谁都知道，我很可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陷入死亡。按照他们说的，旧世界的标志即将分崩离析。但是我不想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我不想让这个我奉献出了一切的世界就这么简单的落入他们手里。”

        “所以我要远征。只有我一个人的远征。”

        香烟在白皙的手中攥紧掐灭，纤细的男人在封闭的房间中发出了仿佛诅咒一样的言论。

        “就让他们看看这个世界的理想主义者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吧。”

        仿佛女孩子一样清秀的脸庞狰狞着，就像是无数的亡魂在他身上附着缭绕一样，一对赤红色的瞳孔中燃烧的是仇恨的火焰。那是对于自己理想崩塌，消失无踪后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仇恨。已经放弃了一切，只剩下自己一条烂命后，别无所求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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