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沙盗覆灭

数斯，鹰首而人脚，居于皋涂山，昼伏夜出，性阴沉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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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川身后，古力、巴占齐以及其他莫卧儿伙计一字排开，白驼略微平静下来，稳稳的站在那里，鼻孔中喷着粗气，只有眼神中的暴虐还表达着它们并不是普通的御驼，而是战场上的凶兽。

与沙盗的两次交锋后，双方交换了位置。

李子川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正在调头的几十个沙盗，这次，他们长教训了，没有一字排开，而是十个人一排，形成攻击纵深。

古力低沉的嗓音响起：“没看出来，这些乌合之众居然也懂得些战术”。

巴占齐呵呵一笑：“都是些摸爬滚打的亡命之徒，活下来也得有点小手段，小川爷，接下来让我带着儿郎们冲一次吧，好久没上阵了，刚才那一下子有点把握不准，那个家伙杀的不痛快”。

一群伙计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子川回过头，看着一个个生活的面孔，有些诧异的问：“咱们以寡敌众，我相信你们不怕，可难道一点点担心也没有么？至少应该紧张一些，我是说，重视一点”。

一个伙计大声回答：“咱虽然没进过金刀摩羯跟随老统领，可是这些年走商路，真刀真枪的也干过几场，若说本领，这些个沙盗可比不过西边粟束国的披甲人”。

披甲人李子川听说过，是西域西部的一个小国粟束的军队，全部从世袭的军户中选择，父死子替，兄终弟及，每个人十六岁身子长成，通过选拔后，便全身披挂铁甲，除了死去，终生不卸甲，其人凶猛善战，冷酷无情。

古力微笑着看看那个伙计没说话，巴占齐却抓起袖子，擦拭着弯刀上的血迹，口中郑重的说：“多格野，不可乱讲，那次不过遇见四五个披甲人，统领大人和兄弟们都在，那也废了好大的事才拿下他们，披甲人，哼，又怎么是这些乌合之众可比的？”

又一个伙计压着声音，假装说悄悄话，但是，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多格野，快别说了，我记得那次你慌的手中的刀都掉在地上了”。

多格野气急败坏，从怀中摸出几个小物件，丢向取笑他的同伴，又引起了一阵嘲讽。

李子川微笑着说：“看来，今日不把这几十个沙盗都留下，可对不住多格野的骁勇了”。

看了看沙盗已经列队完毕，开始缓缓推进了，李子川面色一整：“不管敌人是强大还是弱小，咱们总是要摆出狮子搏兔的架势，全力击之，所有人，备战，不可掉以轻心！”

“是！”

众人齐声呼应，再没有任何嬉笑，一个个都肃穆起来，纷纷将长刀竖起，刀背靠在右肩，长长的刀锋直至天空，虽然不多，却也有些刀如林的样子。

“古力大哥，敌人一共七排，可敢直接冲阵！”

“为什么不敢，战驼勇猛，撞开两排，冲散两排，剩下三排，全都砍死就是了”。

李子川将龙骸骨刀高高举起，血脉之力在躯体和刀之间不断游走，待沙盗距离合适，扬声叫道：“白马金戈冲阵！金刀摩羯，冲阵！”

十余骑白驼又开始了，先是缓步，接着提速，五十步以后，带着寒风，四蹄扬起烟尘，两只中州大地著名的骑兵代表第三次杀向自己的敌人。

铁蹄！长刀！战驼！

若有一般人从远处观看，便会发现，沙盗的队伍比李子川带领的白驼骑士更加庞大，胜负似乎没有疑问。

但是，如果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在这里，他就会知道，胜利的天平其实是偏向李子川一方的。

因为什么？

不因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不可描述却十分笃定。

此刻，天已经略暗了，可是，战斗双方谁都没有心思去考虑时辰。

李子川此刻也心无旁骛，他告诉自己，现在，他不是隐姓埋名行走天下的无根之人，他是阳关铁骑，白马金戈的都尉，若不是梅朵不在身边，他真想要来那种特殊的药水，把自己的易容去掉，以真面目对敌。

双方撞在了一起，正如古力所说，第一排第二排的沙盗被打头的三头战驼撞开。

然后，如林一般的莫卧儿长刀开始挥舞，收割敌人的性命。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停滞了，一切一切都岿然不动，只有两方人马在搏杀。

若不是血液飞溅，真的可以算是一副奇异的景色。

不过，专注于厮杀的李子川和莫卧儿儿郎们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的敌人都在这里么？

少了一个，少了一个隐血者-崔暗雀。

这个家伙原本一直跟在李子川他们后边，也正是因为隐血者的原因，李子川才做出再次分兵的计划。

早熟，并不代表着老谋深算，年轻人，总会受热血或者其他事情的影响，虽然有冲劲，有激情，但是，老成持重却不是天生的，一定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历练，甚至无数次的吃亏才能得到的宝贵财富。

崔暗雀并没有走远，当李子川他们被沙盗追上后，这个擅长藏形隐迹的家伙便向后退了两里地，伏在地面上，若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那里还有个人。

他衣服的颜色，还有身体姿态，无一不像一块大石头，一动不动的，但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厮杀的双方，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准备狠狠的攻击自己的敌人。

他心里充满了仇恨，自己和姬魁算不上什么挚友，但是，在十余年的暗夜生涯中，他们却切切实实的互相扶持过，他的特长和姬魁的十分互补，一个灵巧机变，一个爆烈凶猛。

每次，只要完成鸦大人的任务，他们就能享受一段肆意妄为的时光，虽然有些地方是不能去撒野的，但是，隐血者毕竟是少数，中州也足够大，他们总是能找到作威作福的一个去处，而且，他们要的也不算多，美酒，美女或者再加上一些杀戮。

崔暗雀心中越想越气，没了姬魁，自己在鸦大人的眼中怕是没那么值钱了，毕竟，他并不太擅长搏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你害的老子以后只能当个探听消息的细作了，今天不把你弄死在这里，算我崔暗雀白活一生”。

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一句话来，崔暗雀便准备潜行过去，在混战中寻找机会，杀掉李子川。

他的身子刚刚一动，一个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姬魁死了，你就不是隐血者了么？难道你要那些肮脏的沙盗帮助你杀人么？”

崔暗雀闭上眼睛，心中暗骂了一句，能够让自己没有任何觉察而靠近的只有那个家伙了。

“你个臭扁毛，下次再敢这样，我……”

“你要怎样？大家都是飞禽血脉，告诉你多少次了，我是扁毛，你又好到哪里了”。

崔暗雀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藏匿身形，一翻身，坐了起来，拍了拍胸口沾满的尘土，恶狠狠的瞪了身后那人一眼，有些颓然的，不再出声。

那人面容很是年轻，正是跟在鸦大人身边的那个叫阿鹰的青年，他面容阴沉，高高的鼻梁，一双眼睛在深陷的眉窝里散发着凶狠的光芒。

“稍安勿躁，等那些臭家伙死光了，咱们再出手”。

崔暗雀点点头，依旧没有出声。

阿鹰见他不乐意搭理自己，也闭上了嘴，双臂抱在胸前，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他的上身，几条拇指粗细的铁链一圈圈的缠绕着，看样子很长，身后，两个如同鹰爪一般的铁爪挂在牛皮带上，爪尖上，明显淬了火，乌突突的不反光，看样子，是个擅长夜间行动的家伙。

二人一站一坐，无声的看着远处的战场。

那里，双方已经交锋了几次，而此刻，正处于僵持阶段，沙盗们急火火的想利用人数优势把李子川等人围住，手中的马刀不断挥舞，在一个高大的家伙指挥下，纵马游走。

而李子川和古力他们冲阵一次，带走了十余个沙盗的性命后，再次集合，仗着白驼身高力大，不断的调整着位置，始终以正面面对敌人，不给他们围攻的机会，偶尔找到契机，便是一个小冲锋，消耗着沙盗的有生力量。

眼看着自己的人数越来越少，高大的沙盗，这个家伙在达斡和尔死后，充当了临时首领，他的心里越来越急。

若不能尽快拿下敌人，很快，沙盗们便会没有了胆气，一定会四散逃亡的。

心中发了狠，高大沙盗一咬牙，大吼一声：“谁冲乱他们的阵型，回家里，赏女奴十名，黄金百两！“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黄金，因为平时都是达斡和尔看管的，至于女奴，前些日子抢的十几个都被关在山洞里，可恶的达斡和尔，每次都要他自己享用够了，才会放出来给大伙吃残羹冷炙。

高个子打的主意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他却忘了沙盗们的德行。

听到有女奴黄金，所有的沙盗都疯狂了，他们顾不得其他，纷纷催马，乱哄哄的向李子川的队伍冲了过去。

在他们把对手阵型冲乱之前，沙盗自己先乱了，高个子一脸惊恐：自己都干了什么！

李子川众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若不是高个子这一声吼，他们也一时找不到敌人的破绽。

长刀再次举起，战驼的眼神暴虐之色更浓，屠杀，开始了。

远处，阿鹰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慢慢的从怀里取出一副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皮做成的薄手套，仔细的戴在自己修长的双手上，然后交叉双手的手指，用力的动了动，让手套与手指完全的契合在一起。

回手，松开身上的铁链，背后的双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接着取下身上的铁链并认真的缠绕在双臂上。

接着，阿鹰手腕一抖，两个铁爪仿佛活了一般，飞了起来，伸手握住铁爪，做完这一切，阿鹰看也不看一旁的崔暗雀，淡淡的说了一句：

“走吧，沙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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