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转业

林绍聪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头部重重地撞在地面，他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之中，他想起刚上军校那天，想起了队长张德威……
  张德威将酒杯举了起来，将瓶子里的酒倒在了地上，他站在墓碑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山谷。
  张德威所在的班七个人去执行抓“舌头”任务，中了敌人的埋伏，除了他，全班其他人都牺牲了。
  他的左臂也中一枪，他被救后，在战区临时医院养伤，伤好后，组织上决定让他复员，他坚决不同意。
  他说他要为死去的战友守好这片他们用热血洒下的土地。
  于是，他又留在了当地，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此时的他已经是某集团军侦查处处长。
  一天，在去饭堂的路上，他遇见了作训处长刘南川。
  刘南川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老张，我听说过两天陆院要选一批人到学校工作，你可要把握机会呀！”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他看着刘南川的背影，轻蔑地一笑，“这个老刘，还跟我玩上心理战了！”
  前些日子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他一直以为是假的，今天从刘南川口中说出来，他知道这应该是真的了。
  不过他也知道刘南川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因为摩部步3师副师长已经确定年底转业了，现在最大的接替人选就是他和刘南川！
  下午，集团军周参谋长打电话给张德威，“德威呀，到我屋里来一下。”
  放下电话，张德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朝着参谋长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他刚想敲门，就听见屋里有人正在说话，他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有人出来。
  过了好半天刘南川从屋里出来了，张德威上前和他打招呼说道：“参谋长也找你？”
  “是呀，你这是怎么了？”他看见刘南川的脸色有些难看，刘南川没有回答张德威的话，而是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张德威心想这个老刘指正又挨批评了，他就是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张德威摇摇头。
  “当！当！当！张德威敲了三下门，“进来”，门后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首长您找我？”周参谋长从椅子上起身，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笑容，“是德威呀，快坐下！”
  张德威感觉很奇怪，因为周参谋长哪怕是有什么好事也都一直是板着一张好像欠他钱的脸，这次却笑了。
  张德威都能看见他嗓子眼，这让张德威感觉到有些不妙，周参谋长开口问道：“最近家里挺好的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根烟自己点了起来，然后他把烟丢给张德威，张德威把烟放在茶几上，“首长我戒烟了。”
  “你看我都忘了，年纪大了，啥事都容易忘。”周参谋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继续问道：“你今年也有四十多了吧。”
  “四十二了，首长。”张德威笑着说道。
  “正团几年了？”
  “今年第六年！”张德威心想首长问这个，是不是考虑要提拔自己。
  但这不太可能，因为每年调整都在转业人员的命令下来后，还有一种可能是平调其他部门。
  他想到了刘南川在门口的一副苦瓜脸，心想是不是让我到他那个部门，想到这儿他就明白刘南川为什么刚才见他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了。
  “哦，德威是这样，马上年底了，你也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吗，总是要有人离开部队的，组织上派我和你谈谈，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张德威才知道这次找自己来的目的，说是问张德威的意见，其实就是通知今年转业要轮到他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没什么意见，听组织的安排。”
  “好，你有这个态度就好，德威呀，现在中央提出干部年轻化，像我们这样的老同志要给年轻的同志让位置……”
  张德威沉浸在失落之中，周参谋长接下来讲的话完全没听，只是机械地点着头
  从周参谋长办公室里出来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落寞，他知道自己的军旅生涯就要结束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心烦意乱，什么也不想做。
  他走到窗前，呆呆地望向远方，军旅生涯中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从记忆的深处跳了出来。
  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穿军装、第一次见到真枪、第一次上战场等等……他把人生的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部队，现在说要走了真的舍不得。
  咣！咣！咣！刘南川在张德威的办公室门口使劲敲着门，没有人开门，刘南川心想这个点应该在呀，于是他推开门，看见站在窗前的张德威，他叫了一声：“老张！”
  张德威完全没有听到有人在叫他，刘南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把他拉了回来，问道：“老张，你在这卖什么呆呢？”
  张德威故意逗他，“这不首长刚才找我让我接替你的位置，我正想到作训处后怎么把工作干好呢！”

  刘南川叹了口气说道：“都说作训处长准能提，看看现在的情况我倒成了第一个没提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喝了一大口说，“你也别拿我开玩笑，我刚从干部处回来，现在上面要求干部要“四化”。”
  他走到张德威身边，继续说道：“团职干部42岁一刀切，咱俩都得走，这批走的主要是咱们这样年龄大，学历低，任现职时间长的，说实话我是真的舍不得部队呀，咱俩得想想办法。”
  张德威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能有什么办法？”
  “参谋长不是你老连长吗，他现在也不讲情面呀？”
  “他不也是你老营长吗？跟你讲情面了？”
  刘南川和张德威当兵那会儿都在侦察营，刘南川在一连，张德威在二连，现在的现在的集团军参谋长周强不但当过二连的连长，还当过侦察营的营长。
  “对呀！”刘南川一声大叫把张德威吓了一大跳。
  “你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刘南川一屁股坐在张德威身边，“你还记得我前些天跟你说的院校要来选教员吗？”
  张德威想了想，确实有这个事，“嗯，我记得，怎么了？”
  刘南川看着他问道：“你说咱们两个去学校当教员怎么样？”
  “就咱俩？学校要咱们这老掉牙的干什么？”张德威觉得刘南川的想法太不切实际，现在干部年轻化要求这么严，基层部队不愿留的人，院校能愿意要？
  “那总比咱们在这坐以待毙的好呀！”说着刘南川情绪激动起来，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
  “学校那边我还认识几个人，我打听一下情况。”刘南川说完转身就走了。
  午饭过后，张德威刚想休息一下，刘南川一下子将门推开，“干吗呀你！也不敲门？”
  “我问完了，这次主要是选战术、射击专业教员，这不撞到枪口上了吗，论战术，咱们军区谁还比咱俩更懂，你这两天把理论知识好好复习一下。”
  “哎！”张德威本想再问问他什么情况，可刘南川话刚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刘南川的一番话让张德威本已经死的心又活了过来，他也睡不着了，他从书架上拿出战术教材认真看了起来。
  没过几天，正在办公室工作的张德威，听见外边有车队开进军机关的声音，他站起身朝窗外望去，看见一群人从中巴车上下来。
  张德威心想坏了，他马上翻开桌子上的台历，果然是院校来挑教员的。
  前两天刘南川就告诉他这两天来，让他找周参谋长说说，到时候推荐自己，这些天他一直忙就把这事忘了，如果没有推荐，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咚咚”请进，一个参谋进屋对张德威说道：“处长，参谋长让您去401会议室。”
  “好的。”张德威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自己着装出了门。
  到了401会议室，他看见有许多年轻的军官站在门口，除了刘南川，其他的人他都不认识。
  刘南川走到张德威身边，小声说道：“看见没这里就咱俩最老！”
  刘南川眼睛瞟了一下，接着说，“我听干部处长说学校要求要年轻的，参谋长跟人家好说歹说最后同意让咱俩参加面试，咱们的老营长还是讲情面的，呵呵”说完刘南川高兴地笑了。
  张德威也很高兴，不过他觉得这也太仓促了，他啥都没准备，“怎么不提前通知咱们俩呢？”
  刘南川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咱俩能面试是刚才临时决定的，你看这些人都是参加好几轮筛选才最后进的面试，你就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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