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心死。

　　他缓缓睁开双眼，周遭都是莫生景象，简约大气的房间中，飘散着丝丝淡淡的檀香。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那句，你配的上吗？不断的盘旋，他好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可他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感，告诉他，这就是现实............他已经是个废人，一个丑陋的废人............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冷飞雪缓缓抬头看向她，那个女人一袭白色长裙，双眉修长，一双温柔优雅的凤言，面容如雪，很美。但冷飞雪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双柔情的桃花眼，都是那个面容桃花的丽人.......

　　“哟！哟！兄弟，你终于醒了！”一个黑袍青年直接倒在床上，睡在冷飞雪边上。

　　“诶！你个猪！你别把人家碰着了！他伤势太重了！需要休养........”那个漂亮的白衣女子没好气的骂道。

　　冷飞雪忍着剧痛，用满是纱布的手撑住床，想要起身，白衣女子见状连忙上前扶着他坐起了身。

　　“你现在还不能站起来，若是想坐起身或者睡下去，要和我们说，让我们帮你。”她的声音同殷芸云一般的温柔。

　　冷飞雪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他发出的声音却不是他熟悉的自己的那个声音，好沙哑，如同一个老人一般........

　　“不必言谢，我们义剑盟是一家人！”身边睡着的那个黑衣青年也随着冷飞雪做起身，坐在他边上。“别叫我们恩公，叫我名字吧，我叫方莹。”那个白衣女子温柔的说到。

　　“在下，秦卫道。”黑衣青年也说到。

　　冷飞雪有点吃惊，却又在意料之中，在那种田地能在已经癫狂了的林境越手中救下自己的人整个江湖没有多少，而在自己那般伤势下能救活他性命的，更是少之又少。而这些人当中出现这两个名字显然不足为奇。

　　“在下.......”冷飞雪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名字........

　　“你是冷飞雪吧！”秦卫道笑道“穿着华山气宗道袍，能够在哪种伤势抗那么久的人，华山就只有你了吧！当时我看着你伤势之时，我都以为来不及了，还好，我一路狂奔终于找到了这妮子！这才救活了你！”秦卫道如同他多年后的那个儿子一般喋喋不休。

　　可冷飞雪却神情呆滞，顿了半天没有说话。七经八脉传出来的痛感，裹满脸的纱布都在提醒他，他现在已然不是那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良久，他才开口，说:”冷飞雪.......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方莹和秦卫道都尴尬的僵住了，他们实在不知道此刻还能怎样去安慰。

　　“那个，你很饿吧，我去给你准备点汤食.......”方莹僵硬的把话题扯开。

　　“我去帮忙，你好生休息！”秦卫道也尴尬的出了房门。

　　冷飞雪透过窗子望向窗外，窗外有个很精致的庭院，种着好些好看的花草和树木，青石砖铺地优雅而大气，中有一个张石桌，石桌边有个小池，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两条红色的锦鲤在里面嬉闹。

　　好美，他也曾经希望能有个这样一小方庭院，与她悠闲的在里面，下下棋，赏赏花，看看月，吃吃糕点，在喝二两小酒，喝的两人面色微红。然后一起缓缓白头，就这样过一辈子。不过，如果是他们的院子话，这些花中间得添两颗油菜花，还得防防山上的猴子下来把院子弄的一团糟，他真的很怕猴子.......

　　他躺在床上，幻想着这样的景象，直到了深夜，也无法入睡。可终究只是幻想，他已经不是那个华山飞雪般的白衣青年，他还敢去见她吗？.....

　　他艰难的起身，翻下了床，没走两步，肌肉的剧烈疼痛就让他摔倒在地，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好几处，缓缓渗这鲜血，但他还是在地上缓慢的爬着，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咬着牙，

　　还是拖着破烂的庭院，他翻身，望了望今夜的天空，一轮皓月高悬空中，淡淡的花香萦绕在这方庭院，若是在这样的庭院过上一辈子，还真是惬意。

　　休息了一会后，他又缓缓爬动到小池边，皎洁的月光洒在池中，鱼儿在里面摆动，泛起一阵阵闪着光的波纹.......

　　他望向池中，美丽的池水中，映入了与此良景格格不入的东西，那便是他......他那一张，裹满纱布的脸，好陌生。冷飞雪从未见过这张脸，可现在，他必须得相信，这张脸是他自己的。

　　他抬起酸痛的手，用力的扯开，脸上那一圈圈纱布，纱布好多处都紧紧的沾在冷飞雪的血肉之上，可冷飞雪不管这些，蛮狠的，疯狂的，撕扯着自己脸上的纱布，连同脸上好几处皮肉都一同扯下，整张脸有开始渗出血液，冷飞雪觉得脸部火辣辣，不仅是撕破了的血肉，还有他无尽的羞耻感。

　　湖中倒映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里来的剑眉星目，他简直像个怪物！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你配吗？你撒泡尿照照。你配吗？你撒泡尿照照。你配吗？配吗？

　　这句话不断在冷飞雪脑中盘旋，不断折磨着他的自尊，他的骄傲此刻彻底崩溃，荡然无纯.......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环视周围一圈的美丽场景，不禁叹到，此地与他不丑八怪实在不符。

　　用尽全力，奋力一跃，跳向池中，就在将要坠入池中的时候，一道人影飞出，一手揽过冷飞雪，秦卫道再度救下了他。

　　“我说，要死也别死这里啊，好难处理的呀！”秦卫道轻轻将它放在一边的地上，月光洒在他轻浮的笑容之上，看上去却是那么温柔。

　　“看着风景，美吗？”秦卫道反身倒地和冷飞雪躺在一起。望着那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美........”答复的是一个沙哑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既然美还不多看看？死了可看不见了，换我我可舍不得。”

　　“冷飞雪，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配冷飞雪这个名字.........”

　　“说什么，配不配的？冷飞雪是你！你就是冷飞雪！”

　　“.........”冷飞雪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答应我，别在寻死了，救你回来，好不容易的。”

　　“........”冷飞雪依然不回答。

　　“我说，华山的人都是讲礼的吧？救命之恩大于天，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的！我可不想我百废功夫！听明白了吗？”

　　良久，冷飞雪才用沙哑的嗓子回复到：“嗯........但我求你.......请别把我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她是个完美的姑娘，我不能再耽误她......至于救命之恩，我做牛做马也会想报”

　　“可.......”秦卫道想说些什么，可转头看见了那双闪着泪光的瞳..........

　　“好”秦卫道答应了他。

　　冷飞雪躺在地上，缓慢的闭上了眼。泪水滑过满是伤痕的脸庞，好疼。

　　冷飞雪的人还活着，可那颗叫冷飞雪的心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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