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冰棍

　　白小七买了糖霜回来，院子里却不见了四位嫂嫂的身影。

　　桌上的摆设，他出去时候是什么样子，回来就还是什么样子。

　　连绿豆汤都还是原封不动的三碗。

　　白小七心里一咯噔——小雅姐姐她们不会是故意支开他，带着大嫂、三嫂溜了吧！

　　手里攥着糖霜，白小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心里想的是：完蛋了！

　　他几个不把弟弟当小孩看的哥哥，肯定不会放过他！

　　“小七，你坐地上作甚？旁边不是有凳子吗？地上脏，没得弄脏了衣服！”

　　从前穿“乞丐服”的时候，王氏就注重家里人的衣着干净，用王氏的话说：人可以穷，但不能破罐子破摔。

　　人不能邋遢。

　　遭人嫌！

　　为此，曾经不修边幅的白二郎没少被王氏骂。

　　“嫂子，你们在家？”

　　白七郎一改颓废的表情，瞪大眼睛，心情瞬间从地狱飞升到天堂。

　　王氏几人从大房房里出来，“小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每人手里拿了一叠油纸。

　　看着白七郎，眼神中有那么些许复杂和谨慎。

　　白七郎比较大条，没看到嫂子们眼里的排斥。

　　就算看到了，他肯定也以为是惊讶他回来的速度快，而不是嫌弃他回来的早。

　　“小雅姐姐，我买了糖霜。”

　　白小七举起手里的东西，献宝似的给在场的人显示。

　　油纸包包着的，看分量，绝对不止她们所说的只能买两勺。

　　把糖霜分别倒进几位嫂子的绿豆汤碗里。

　　大嫂和自己的空碗，白小七也给添满了，并加了糖霜。

　　拿干净筷子把糖霜和匀称，白七郎喜滋滋的朝嫂子们招手。

　　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等着人过去夸奖。

　　“嫂子，你们也快过来吃，我在货郎哥哥那里赊了账尼，我拿了三斤糖霜，只给了他三个铜板，让他去村尾找我三哥要剩下的钱，他竟然同意了，还主动问我糖霜够不够。我本来只准备赊半斤，听他这么一说，想着左右都要买，我就拿了三斤。”

　　王氏和陈彩儿下意识看向占小雅，占小雅把油纸放下，泰然自若的坐回桌边。

　　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绿豆汤。

　　甜度正好。

　　“这才是人喝的！”

　　易夏仰头一口灌下，抹抹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王氏：“……”

　　二弟妹，你不说话的时候人挺好的。

　　不骗你。

　　真的！

　　虽然放了糖霜的绿豆汤好喝，但不放糖的绿豆汤人也能喝！

　　白小七不会亏待自己，给自己的绿豆汤里加了满满的三勺糖霜。

　　他抱着极大的期待将绿豆汤一饮而尽，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白小七苦着张小脸，瞟向易夏，额头上浮现出七个黑体大字——‘你愧对我的信任’！

　　太腻了！

　　甜得呴嗓子！

　　易夏耸肩，‘怪我咯！我说的勺子是咖啡勺，三勺才抵你现在的一勺。’

　　白小七：……我认输！

　　没过多久，白二郎回家了一趟，给了王氏一吊铜钱。

　　没说几句话，就和易夏话别。

　　说新房那边需要人看着，不能走开太久。

　　走时把整锅绿豆汤和糖霜一并带走了，还拿了六个碗。

　　以前买的深桶锅，满满的一锅，能吃到上百来人。

　　只剩少许加了糖霜的绿豆汤放在盆里，留给家里的女人们喝。

　　白小七也想跟着去，他这个年纪最是要玩好动的时候，被关了这么久，早已经是极限。

　　他宁愿去挑水，也不想在家看女人们做头花。

　　走到院门口，却被白二郎一脚给踹了回来。

　　白小七摸着屁股，一瘸一瘸跳了过来。

　　凭什么只有他要被关在家里，做着最无聊又“最危险”的活儿？

　　“等我发达了，我一定要跟三哥一样，分家，自己当家做家主，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出门出门，想上山上山，想下河下河。

　　总之不要留在家里虚度。

　　“等天上下金子么？”占小雅问。

　　“？”

　　占小雅又道：“如果不是天上下金子，你这辈子能超越你的哥哥们，变得强大、发达？”

　　白小七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更肯定的摇头，“如果我们家的家规一直不改，或者我三哥能长命百岁，那么我这辈子肯定是发达不起来的。”

　　就算天上下金子，金子也是属于三哥的。

　　自己永远不能拥有属于自己个人的钱。

　　努力一辈子，或许手里也找不出半个铜板。

　　给媳妇买包糖，还得赊账找哥哥！

　　白七郎想想就觉得恐怖。

　　“小雅姐姐，你得救救你最可怜最可爱的小七弟弟！千万帮我想个赚钱的主意，我不想我媳妇想吃糖了，我还得去跟我三哥讨要，没脸！”

　　占小雅、易夏、陈彩儿、王氏，“……”

　　这就有点剐心了哈！

　　“这样啊！”

　　占小雅漫不经心的喝着绿豆汤，抬头看向白小七，歪着头，一脸迷茫的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教你呢？”

　　“……”白小七一怔，“因为你是我最爱最爱的小雅姐姐啊！我好了，小雅姐姐就好。姐姐放心，只要姐姐帮我想个赚钱的路子，不用几位嫂子说，赚的钱你们拿大头，我只要小头。”

　　他还小，多了他也怕藏不住。

　　而且，人不可贪心。

　　他赚点劳力钱就好。

　　“小小年纪，天天媳妇媳妇挂在嘴边，也不知羞！”

　　易夏看他这么容易上钩，兴趣所缺的怼道。

　　“这需要害羞么？”白小七看着易夏，在思考她是不是说的反话。

　　“铁头三岁就有媳妇了，从小跟着铁头一起吃，一起睡，他们明年就要正式成亲了呢！我现在都已经十岁了，想娶媳妇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这是人之常情。

　　再有个三四年，他或许都当爹了！

　　“……”

　　见王氏和陈彩儿都点头，易夏和占小雅相视一怔。

　　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呵呵哒”三个大字！

　　“没满十八不许成亲！”

　　“……”这是给赚钱法子的条件么？

　　小雅姐姐是舍不得他太早娶别人，怕自己冷落了她？

　　白七郎心里透出小喜悦，笑眯眯地说道：“小雅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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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等白家其他几兄弟一走，白小七就鬼鬼祟祟的钻进了厨房，把昨天晚上泡好的绿豆、红豆分别倒进两个锅里。

　　加水煮汤。

　　王氏和陈彩儿从房里出来，走到二房，从色彩斑斓的床底拿出昨天做了一半的油纸袋。

　　又找出浆糊和油纸。

　　两个人在平时做头花的桌子上，动作麻利的裁剪着油纸袋。

　　易夏睡眠浅，其实早就醒了。

　　只是身子不舒服，难得的赖了会床。

　　听到王氏等人进房拿东西的动静，躺了会儿，睡得腰背生疼，待她们一走，便撑着手肘起身了。

　　“嘶～卧槽，不会裂了吧！”

　　贼疼！

　　深呼吸几次，易夏随便拿了套衣服穿上，扶着腰，小步走出房间。

　　王氏和陈彩儿低头做纸袋，不敢抬头看她。

　　太羞人了！

　　一整晚都……

　　咳咳！

　　太吵了，她们都没睡好！

　　“小鸭，起床啦！”

　　“小鸭小鸭！”

　　“太阳晒屁股咯！”

　　“占便宜，时间流逝一去不复返，咱要珍惜我们存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苦口婆心，“占周公便宜不是介么占的，小心周婆打你！”

　　陈彩儿和王氏淡定做袋子。

　　占小雅翻了个身，朝窗户口方向大声骂道：“……再说话老子撕烂你的嘴！”

　　说罢，人再次翻转回来，用枕头蒙住头和耳朵。

　　易夏叹了口气，摇摇头，终是没鬼嚎了。

　　“睡眠质量这么好，也不送点给姐。”易夏嘟囔。

　　王氏、陈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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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小雅出房门时，看到王氏、陈彩儿和白小七三个在忙着往纸袋里倒入绿豆汤和红豆汤。

　　纸袋子竖着放在桶里。

　　一排排，有规律的放好。

　　袋口朝上，豆汤装八分满，上面叉有一根光滑的竹棍。

　　白小七听着房门响，便去了厨房，待占小雅洗漱完后，碗和筷子正好摆到了桌子上。

　　服务比白四郎还要周到。

　　占小雅一看碗里的东西，顿时乐了。

　　哟呵！

　　面条！

　　白中略黄的面条没有添加任何色素和防腐剂，大胆的展示着它最原始的颜色和香味。

　　面上卧着荷包蛋。

　　荷包蛋上加了一勺大酱和几点葱花。

　　“小雅姐姐，我是按照二哥的做法新煮的面，你尝尝味道如何？”

　　易夏忍不住敲他一个板栗，嚷嚷着：“面条是我老公扞的，也是他煮熟晾在冷水里，荷包蛋是他煎的，大酱的比例是他提前配好的，你不就烧了碗开水么，嘚瑟个啥！”

　　“……”白小七不想理她！

　　易夏不肯罢休，拎起白小七的耳朵，白小七身高不如她，易夏往上用力，白小七就必须垫着脚、侧身子走路才没那么疼。

　　“二嫂，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有话能好好说吗？”

　　“嫂子是女人，做什么君子！”

　　白小七摸着耳朵怪叫，“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白小七我看你是胆肥了！”

　　抬手就是一巴掌，占小雅吃着早餐，充当吃面群众，都怕易夏把人给打坏了。

　　“别闹了，快点做事，等会他们该回来了！”

　　易夏一听，拎着白小七的耳朵转了一圈，这才松手。

　　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功劳是我老公的，姐是无敌的！”

　　白小七：“……”你是女人，你说什么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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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合伙把装好豆汤的袋子放进老二房里，一个整理出来的中型水缸。

　　缸口上围一圈裂了缝，平时放在房里用来装米面等杂物。

　　带盖子。

　　缸里下铺了厚厚一层硝石，是几个女人求着各自男人去“鬼山”上挖来的。

　　说是家里太热，拿回来降暑。

　　几个已婚男人心疼晚上热得吃不下饭的媳妇儿，连夜去弄了石头回来。

　　就怕不依她们，她们会自己跑去山洞里避暑。

　　王氏往缸里倒了一桶水，然后把两个桶固定好，防止油纸包里的豆汤洒出来。

　　最后盖上盖子。

　　为了避免男人们起疑，占小雅特意选了白二郎这个神经大条的房做东西。

　　把“战场”搬到王氏房里，不做头花，改糊油纸袋。

　　桌下面放着桶装有硝石的水，房里凉习习的，即使没有风，也比外头要凉快得多。

　　快到白二郎回来做饭的点，占小雅几人把纸袋藏到易夏的床底下。

　　白二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四个玩物丧志的女人，躲在房里打麻将（昨日占小雅让白五郎给做的）。

　　输了的往脸上贴纸，大嫂和三弟妹脸上贴的最多，自家媳妇脸上有几张，四弟妹脸上最少，只贴了一张。

　　白二郎摇摇头，给她们关好门，省得凉气都跑光了。

　　不做头花赚钱了，反而嚯嚯起了家里的油纸。

　　白二郎想想四个女人脸上的油纸条，不禁想，若以后成天这么玩下去，家里的油纸就不怕占地方了。

　　很快就会被玩完。

　　白二郎当时只是玩笑的想想。

　　却不想竟一语成真。

　　当然，这是后话。

　　吃完饭白家几兄弟在各自屋里睡了个好觉，连白五郎的房里，也被白七郎用了硝石降温。

　　几兄弟出门的时候还商量着，今晚上要不要再去山上弄点石头回来。

　　确实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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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小雅知道白七郎力气大，可见他直接将易夏房里的缸举肩上往外走时。

　　还是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这得有一百多斤吧！”

　　加上两百多支冰棍的重量。

　　一百二十斤，只有多，不会少。

　　问题是白小七走的还很轻松。

　　仿若肩上的缸只是一只小猫。

　　走路轻飘飘的。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目礼下，悠悠然往镇上走去。

　　村里的人基本去了村尾帮忙，没人看到白小七的模样，也为他省了许多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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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七比白二郎早回来半个时辰。

　　缸还是那个缸，但里头的冰棍一根不剩。

　　装了些绿豆、红豆，和蔗糖。

　　除掉补齐厨房用掉的豆子，还剩红绿豆各十斤。

　　够用好几天了。

　　“小雅姐姐，这是我今天卖冰棍赚到的钱，两百支冰棍，一支十文钱，两百支就是两千文，二两银子，不过卖到最后还剩二十支的时候，有个客商把我的冰棍包了，多卖了十文钱一支，所以除去卖豆子和冰糖的钱，我们仍然还剩了两千零五个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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