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少祺的童年

　　她知道少祺一生孤苦，所以拼命想将自己的快乐传染给他，使他也变得快乐。可大半年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倒不是少祺对她没意思，而是他怕自己哪天要是暴露身份会连累她。但是每次一和她在一起就会舍不得离开她，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真正感到轻松和快乐，所以他心里也是矛盾极了。

　　去年的中秋节月亮像个大银盘子似的挂在天空，可今年却大雨滂沱。从下午一直下到晚上，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也在为明辉和佳瑜感到惋惜。

　　这是她最爱的雨天，从前她最喜欢下雨天的时候蒙着被子睡觉了，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但是想来她定是和他一样无法入眠的。

　　佳瑜摘下戒指之后，他就用绳子将它穿起来时时戴在脖子上，手上的情侣腕表就连睡觉时也舍不得摘。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才能感觉她就在身边。

　　站在窗前，脑海中浮现出他为她戴上戒指时的情景。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她做在桌上，他掏出戒指不由分说的就给她戴上了，还说了一堆令她感动不已的话。也是在中秋节的夜晚，他拿着一只玫瑰花单膝跪在她面前，承诺她就是他今生的唯一。还有她刚怀上美婷的时候，两人都喜悦的热泪盈眶。再看看如今形单影只的自己，该怪命运，还是怪他没有保护好她？

　　“轰隆隆”

　　外面雷声响起，佳瑜的毛笔停在半空中，墨汁一滴滴地落在纸上，刚才写好的字现在全花了，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往外面一看，整片大地都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之中。

　　从前你说最喜欢晴空万里，后来我也喜欢了。你说的对，雨天的确不适合我，因为我只要一淋雨就会头疼。如今我也喜欢晴空万里了，你呢？你还喜欢吗？

　　她一把将帘子重新拉好，坐在画板前，拿起布将双眼蒙起来，又拿起笔在纸上画起来。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握画笔了，更是有许久没画他了。

　　“沙沙沙”

　　画笔快速在画板上飞舞着，才五分钟时间，一副画就呈现在她眼前。画里的明辉皱着眉沉着脸，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困扰着他一样，这不正是他在医院时的面容吗？

　　她突然扑在画上大哭起来，房外的佳慧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捂嘴痛哭着。深夜，待她熟睡之后，她悄悄走进她屋里将画折起收好。

　　这天晚上，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彭少祺。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雷声和雨声，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儿时他在街上乞讨的画面。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为了谋生便和村里的人一起去外地采矿。他家乡靠海，原本可以靠捕鱼为生，但在当地做这行的人实在太多了，父亲觉得没有出路，便把东西一收拾，过着长达两年背井离乡的生活。

　　再次回来时，是被村里的人抬回来的。原因是采矿出事，他工作的那块采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塌了，很多人活活埋在里面，而父亲那时刚好出来拿工具，只是断了双腿，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矿场出人命，政府肯定是要追究下来的。没想到那老板东西一收拾，竟逃得无影无踪。活着的人没结到工资不算最惨，惨的是那些死者的家人和残废了的父亲，白白给人家干两年不说，还落得这个下场，到底该怪谁？政府一直努力在找人，不过据说那人逃到了国外，具体哪一国也不确定。大家都只好打落牙门往肚吞，先回家乡再说。

　　从那以后父亲就一直卧床不起，双腿不能行走，吃喝拉撒一应在床上解决。拿不到钱，身体又备受折磨，他的脾气也因此变得古怪的很，轻则抱怨，重则骂人摔东西。

　　刚开始母亲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拿出家里全部的积蓄来帮他医治，期盼他能早日恢复健康，再不济拄着拐杖能下床也是好的。心想着，只要他康复了，脾气就变好，日子也能变好。可直到花光家里的钱父亲的腿还是没见起色，脾气倒是越来越坏，家里从此也一贫如洗。变得非常穷，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穷的吃饭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

　　父亲腿脚不便，少祺年幼，母亲无奈，只得听娘家的话，丢下他们父子改嫁。其实早前父亲就有劝过她趁着年轻改嫁，但她念着少祺总不肯走。

　　少祺依稀记得她走的前一晚，在后院里，她抱着少祺求他和她一起走。他当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走，只知道父亲需要人照顾，所以死活不走。母亲便抱着他哭了一个晚上，当第二天他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他找遍家里每个角落，去过所有她常去的地方，可仍是找不到她人。

　　头一阵子父亲怕他难过，总骗他母亲回娘家，过两天就回来了，可他心里明白，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起初他还会背着父亲难过的偷偷哭泣，但日子渐渐久了他就不再哭了。因为摆在他眼前的现实不允许他哭。

　　那一年，他才六岁，本该正活泼天真的年纪，他却每天过着为吃饭发愁、帮父亲端屎倒尿的日子。他最怕季节转变了，因为那个时候最容易生病，生病了他们就没钱医治，只能自己慢慢熬着。

　　亲戚和乡邻看他们可怜，偶尔会给他一些大米和新鲜的海鲜救济他。每次有人拿东西给他时，父子俩就能吃上几天好的。没人救济他们时，他们便只能挖草根充饥。最初的时候人们还会时常接济他，但后来慢慢的就变少了，到最后甚至没几个人愿意帮他了。

　　父亲说：这不能怪他们，人家也要生活，不能总一辈子帮着咱们。但无论如何，无论那些人帮了咱们多少，你都要铭记于心，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人只有知恩图报，才是个正直的人，下辈子才能活的舒坦。不然把前世欠的债带到下辈子，下辈子怎么能好过呢？

　　一晃少祺七岁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可他？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别说是上学。那一次正是初冬，家里实在没吃的了，父亲又患上了重感冒，他只好拿着碗上街乞讨。

　　在那里坐了一天也就讨了几毛钱，这连拿药的钱都不够，又怎么哪里能吃得上饭呢？就在傍晚的时候，有一商人打扮的男子正好路过。他虽然西装革履，但是看起来破破旧旧，看他这模样，简直可以用落魄两个字来形容。

　　他见少祺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外面披着一件成人的就外套，大冬天还光着脚出来乞讨，也许是感觉同病相怜吧？总之他停下前行的步伐蹲下来和他说话了。

　　他看着只有七岁大的少祺拿着碗可怜巴巴的眼神，蹲在他身前，摸摸他的小脑袋，问道“小孩，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乞讨了？”

　　“我妈妈走了，我爸爸生病了，我肚子很饿，叔叔，你帮帮我好么？”对于那时的少祺来说，似乎每个大人都是有钱人。就算不是暴富，但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钱，起码比他们家好吧？他们家实在挤不出半毛钱了，在他眼里，就算对方身上只有一毛钱，那也是个富人。

　　那商人垂下头长叹一声，说道“我很想帮你，但是我经商失败，自己连回乡的路费也没了，怎么帮你？”

　　少祺稚声稚气的说道“那你今晚就睡在我家吧！我家还有剩一个碗呢，等明天我把碗借给你！”

　　那商人哈哈笑了一声，感激的摸摸少祺的小脑袋，说道“谢谢你，不过叔叔不乞讨，饿死也不会乞讨。你也要记着，男儿的腰不能轻易为五斗米而折，将来长大，不论再苦再难，都不要做乞丐，要靠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江山！”他紧握着拳头说道“如果你吃不了苦，你就一辈子是乞丐。将来就算有子孙后代，他们也将世世代代是乞丐。”他说完，将口袋仅剩的二十块钱放进少祺的碗里。少祺哪见过这样的大钞？于是连连拒绝“您刚刚不是才教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吗？我现在又怎么可以收您的钱呢？”

　　“呵呵呵！孺子可教也！”他将钱折好，塞进少祺的口袋，慈祥的说“你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而且你爸爸也在生病饿肚子。这钱就当我借给你的，等长大以后，你再还给我，好么？”

　　“那我们打勾勾！”少祺伸出小指，一本正经道“长大以后，我一定加倍还您，您一定不要忘记我，我也不忘记您！”

　　“好！”他伸出手指，慈祥的笑容中带着一些苦涩。

　　少祺又问“那我拿了您的钱，您怎么办啊？”

　　“呵呵呵，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会为别人着想！”他摊开手掌对少祺说道“你看，我的手掌比你大，力气也比你大，”又用食指点了点脑袋“头也比你大，所以我有办法。你快买些吃的回去吧！记住，再难也要靠自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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