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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有肉有菜，顾大嫂心里总算稳住了。

　　顾奶奶从暖房回来，看着这一群没衣服穿冻僵的大小，不免怜惜和唏嘘，“亲家，当自家，别拘着啊。”

　　顾带弟两眼发亮，“奶？”

　　顾奶奶看到他高兴坏了，知道他惦记着暖房，赶紧说，“都长果了，快去看看去。”顾带弟绷着高兴，跑了。

　　顾大嫂的哥哥嫂子不敢说话，顾奶奶拉住男娃的手，手冰凉冰凉的，“咋这般凉，走走走，奶给用热水敷敷。”

　　男娃，“奶。”

　　顾大嫂端着地瓜出来，笑着说，“不是喊奶，是外婆。命娃，喊外婆。”

　　朱命娃脆生生的喊，“外婆。”

　　顾奶奶半搂着他，一叠的应声。

　　锅里热的菜都端了出来，朱家大小都看痴了，神魂没回过来，口水拼命咽。

　　顾奶奶拉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快坐下。

　　顾大嫂给他们装清炖的排骨汤，“大哥嫂子，都别杵着，带着孩子们吃吧，都饿狠了。”

　　顾奶奶让顾大嫂也坐下吃，“去的时候就让你多带些吃的回去，你偏不听，知道挨饿了吧。赶紧吃，宝去把你大伯喊回家来。”

　　“哎！”顾小宝转身就跑。

　　顾大嫂顺势坐下，陪着她娘家大小一起吃。

　　起先，她大哥嫂子不敢动筷子，小的也只敢看着不敢吃，顾奶奶劝了好一会，亲自喂了几个娃吃，大人才敢动手。

　　吃了第一口，后面就是狼吞虎咽。

　　顾大嫂赶紧让他们吃慢点，“别噎着啊，大哥、嫂子，菜管够，吃慢些。”

　　“唔唔……”

　　他们都没空搭理她，吃肉的速度只快不慢，没用筷子，直接用手抓。

　　顾奶奶看了都心疼。

　　几个孩子也吃得着急，她赶紧上手喂，喂得慢了，这些孩子就自己用手抓。

　　“咳咳……”

　　“咳咳咳……”

　　大人小孩都呛着了，顾大嫂赶紧给他们端温水，让他们喝完顺气。

　　朱大哥呛得最狠，满脸的泪，油腻腻的手攥紧顾大嫂的手，“妹子，我死了都值了，死了都值了。”

　　他婆娘擦眼泪，“我曾听说犯过事的人被砍头前，都能吃一顿好的，有肉有菜。今儿就算要砍我的头，我也满足了。”她望着顾大嫂，这个十来年都没联络过的小姑子，哭得眼泪鼻涕一直流，“小朱，我们不给你拖累，嫂子只求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帮衬帮衬这些个娃，他们都还小，都还小，呜呜……”

　　她捂住嘴，拼命的哭。

　　像是要把这些年压在她身上的苦难都给哭出来。

　　顾奶奶被她哭得勾起伤心事，也捂住嘴掉泪，谁家都是从苦日子一步步走过来的。

　　这时候，她就庆幸那一棍子打下去都闷不出个屁来的二儿子，这辈子干的最有福气的一件事，就是捡了宝丫头回家。

　　“都甭哭了，以后的日子都会好的。”

　　顾大朗跑回来的时候，顾家大厅都快要被哭声哭塌了，他婆娘和亲娘在旁边跟着掉眼泪的劝。

　　顾大朗只觉得脑壳疼。

　　顾大嫂看到顾大朗，有些不自在，“我劝不住。”

　　才十来天没见，她瘦了一圈。

　　顾大朗有些心疼，让她先吃饭，其他的他来说。顾大嫂红着眼睛，“我娘家人就剩他们了。”

　　顾大朗拍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他看向朱家大小，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顾大朗笑着说，“老房子旧了些，能遮风挡雨，你们先住着。娘，等他们吃饱就带他们过去安顿。以后就踏实的在这安家，你们妹子也能心安。”

　　大小都没穿衣服。

　　顾大朗让他婆娘去那些旧衣服出来给他们穿上，从小宝屋里拿了两捆布料，顾大嫂直直的盯着这布料，眼泪又掉了下来。

　　顾大朗，“给孩子们做两套衣服应该够了。这是李公子给小宝送的礼，小宝用不上，先紧着他们用吧。”

　　顾大朗看出朱家人不自在，说完事，就回了砖厂。

　　顾奶奶吃饭的时候，有让顾大嫂拿些他们穿的衣服给他们先穿着，但朱家人早就冻得没知觉了，只想先吃饱。

　　拿的衣服，放在一旁。

　　顾大朗又拿了衣服和布出来，顾奶奶催促着他们先把衣服穿好，朱嫂子只够千恩万谢。

　　***

　　顾带弟在暖房待到吃晚饭，这几天他不在，就同在暖房做活的婶儿们细细的询问了这些菜每天的变化，还要详细的记录起来。

　　吃饭的时候，有朱家人，氛围尴尬许多，连闹腾的顾带妹都不吱声，只吃一口菜就要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小鬼。

　　那小鬼长得比他矮一个半头，吃得比他还多。

　　他跟亲哥嘀咕，“真能吃，是个饭桶。”

　　饭桶是小宝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因为村里有几个小伙伴不好好背书写字，还总闹笑话，小宝生气了就会骂他们是饭桶。

　　顾带弟闷不吭声。

　　这一趟去朱家村，把他累够呛，两脚丫子都走掉皮了，还有血印子。

　　不过……

　　朱家人好惨的。

　　朱大哥现在还是恍惚的，虽然小妹跟他说来了顾家村后，就能有房子住，能吃饱，能过上好日子。

　　但，他不信。

　　好日子？

　　看看他们朱家村，谁不想过上好日子，但又死了多少人？带着家里的孩子婆娘来小妹家，他就没想过能过上好日子，只是绝望麻木的心里，还有点不甘心，他不想孩子婆娘就死在朱家村。

　　他以为，就算没死在半路上，也会死在小妹的身边。

　　身上暖烘烘的，有了温度，心里暖暖的，有了温度……

　　朱大哥望着一桌子的菜，心里又悲伤又高兴。难过他的爹娘弟妹生下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没有吃过一顿好菜，难过他们没有口福……

　　张野菜将特意砍的鸡腿夹给小娃，看朱家夫妻只呆呆的坐着没动筷子，“哥嫂别客气，都吃啊，还是这些菜不合你们胃口？”

　　朱大嫂像是受了惊吓，一直发抖，“吃、吃，我们吃。”

　　她比她男人还恍惚，来顾家后，吃上了肉，穿上了衣，还有那么好的房子住……这些都刺激着她的神经，哦，还有顾家院子里那挂满的肉块……

　　朱大嫂的眼皮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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