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泉州术杀（12）

　　这片梦境介于朦胧与虚无之间，仿佛有些东西伸手就能触碰，但是当药叶儿伸手去摸的时候，那东西又如烟雨一般瞬间消弭，而后不知道在哪里重新凝聚。

　　这个她无法解析的梦里，似乎还留有别的东西给她，只是这样一个设了结界的梦境，若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是无法轻易窥见的。

　　那轻柔的声音一直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暖，在药叶儿心底缓缓流淌。

　　*

　　又是一夜过去，药叶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印着地板璀璨的阳光反射的光发呆。

　　以前她拼命想碰触的东西，几乎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是就差那么几步可以得到她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的时候，她却有一些害怕。

　　这种没有缘由的心慌，让她不知所措。

　　她将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她将要去面对的那个名叫凤洛守的男子，又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祈望台是什么样的？朱雀王城是什么样的？凤城里面的百姓又是什么样的？

　　一瞬间，许多念头汇集到她的脑子里不断的碰撞，撞得她脑子生疼。她缓缓的蜷起腿，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坐在床上久久不动。

　　*

　　淦祈一向起得很早，他起来的时候，习惯性的推开窗户，深深的呼吸着每日早晨略带微凉的空气。

　　九月的泉州城，还是这么闷热，带着南方惯有的潮湿。

　　淦祈看着刚刚苏醒的泉州城从慵懒恢复成忙碌的样子。

　　泉州城，他第一次来，却已经把它所有的样子早就记在了心里。

　　他病弱卧床的那些年，已经在书里看过了这幽荒之上所有的瑰丽的风景与繁华的城镇。他记得，泉州城之所以叫泉州，是因为城里城外一共有七处泉眼，每一处泉眼都有一只石刻的神兽镇守。

　　相传这泉州城在朱雀帝国执掌的时候，这七处泉眼对应的是天上朱雀七星的位置，每到夜晚子时，星辰升到天际正中的时候，那七处泉眼就会印出朱雀七星的样子，如星辰落入凡尘一般，天上七星对应地上七泉，会有七束七彩淡淡光芒直通天地之间。

　　这个时候天上神灵就会前来这七束光芒之前，聆听虔诚者的祷告。

　　可惜这种美景在朱雀帝国开启朱雀天网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朱雀史书上记载，朱雀兮夜女帝执政的第五年夜，朱雀帝国天上七星星宿忽然异变，挪动了星轨本身的位置，齐齐变换到凤城之上，然后一颗接着一颗首尾相连，连成一片红光，封闭了凤城所有的出口。

　　那些已经杀入凤城的三国将领在凤城被朱雀帝国的术士们一一清除，朱雀天网之外的三国军队止步于天网之外。

　　三国军队围城三个月，无人可以破除朱雀天网，三王才齐齐下令，收兵回国。之前攻占的朱雀帝国的土地，被三国一一分割，泉州城则被青龙帝国占领。

　　从那以后，泉州城里对应天际朱雀七星的那七处泉眼逐渐干涸，虔诚的祈望者们再也没有去过那七处泉眼。

　　而泉州城的名字确是保留了下来，记在了朱雀史书里。

　　“如果当年朱雀帝国没有被攻破，或许现在这里还是一个万人朝拜圣地罢。”淦祈回想起那段历史，不由得扼腕叹息，朱雀帝国这样一个被天地神灵眷顾的帝国，居然会因为可以操控天地之灵而被其他三国觊觎。

　　那直达天际的七彩光束消失在泉州城，七处泉眼也不再有水。

　　难得有机会出来走动，他真的很想去看看那些刻画在书里，如梦如幻、神秘的泉眼。但他总还是放心不下药叶儿。

　　因为这路走来，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邵子牧那里没有动静大概是被乌族议和的事情拖着，还没有赶上他们的行程。但是青龙帝那边没有动静，就让淦祈心里慌得厉害。

　　那个坐在龙座之上，俯瞰着他的领土的帝王，用了那么深的计谋来离间药叶儿与邵子牧，怎么可能会在药叶儿一路向南，即将回到凤城的时候无动于衷？！

　　现在不是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他需要思考的更多、想得更多才能替药叶儿规避更大的危险。

　　但是他总归还少一个病弱的凡人，比不得邵子牧拥有四圣之力，可以修炼灵力与体魄。

　　想到这里淦祈眸低就有些黯然。

　　“呜——”

　　门外传来的呜咽之声与什么东西挠门的声音，断了他思路。淦祈皱了皱眉头，打开门，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窜了进来，从他的衣袍便跑过，带的他的衣袍来回轻荡。

　　淦祈回头，只见一只白狐，蹲坐在他面前的茶桌上，用它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他。

　　在路上，淦祈甚少见这只白狐出来溜达，每次看见的时候，它总是在睡觉。药叶儿早就跟他说过，这只白狐是一只拥有九千年修为的半神狐族，嗜睡其实是在吸收天地之灵恢复它之前受的伤。跟着她也是因为她救过它的缘故，喜欢跟着她不肯离开。

　　反正它也不吃东西、也不闹腾、很有灵性，药叶儿也不觉得带着它很费事，所以回凤城一路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怎么今日这只狐狸不睡觉，反而跑到他的房间里来找他？

　　淦祈迟疑一下，问道，“……找我有事？”

　　白狐“呜”了一声，点点头。

　　淦祈有些无奈，他虽然聪明，但是要跟一个不会说人话的半神交流还是有些困难。

　　他用手指挠了挠鼻子，思索了半天，如果这半神族能听得懂人话，并且可以用点头摇头来回答他的问题，那么他只需要问一些它用点头或者摇头问题，让它选择就好了。

　　打定了主意，淦祈认真思索了一下提问顺序。

　　首先，白狐是半神族，它既然有九千年的修为，那么也应该有一些可以预见事情的能力……

　　他记得药叶儿说她之所以知道白狐是半神族，是因为她在遇难的时候，白狐化出了真身，救了她。但是白狐自己本身就有伤，若不是必须要紧的事情，它必然不会跑出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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