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蜗居

　　林芳洁的家离林雪伊下车的路口不远，房子不大，一室一厅，45平米，装修简单，一家三口算蜗居了。一进门，林芳洁就对着卧室的方向喊道：“壮壮，快出来，小姨来了。”

　　林雪伊换完鞋站了一会儿准备跟外甥见面，可壮壮根本就没出来，林雪伊索性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

　　林芳洁换了衣服就钻进厨房，又拿出一个家庭装的葡萄汁让林雪伊自己倒着喝。刚才在外面看不清楚，家里灯光明亮，林芳洁才看清林雪伊嘴角的伤口，心里一惊。

　　林雪伊口渴，没客气，自己倒了一杯来喝，冰凉。魏勇走到卧室把壮壮拎了出来。

　　壮壮人不如其名，个头不矮，但瘦的跟豆芽菜一样，也像魏勇似的半低着头走路，壮壮上下打量林雪伊一番，然后，一句话都没说。魏勇在壮壮头上拍了一巴掌，说：“叫人啊，这是你小姨，以后你要想去外国念书，都得靠你小姨呢。”

　　壮壮将头偏向一边，到底也没叫人，说了一句：“我又不去国外读书。”

　　“没出息。”魏勇又在壮壮头上拍了一巴掌，这巴掌有点重，壮壮抬起手在头上揉了揉，说：“姥姥、姥爷说了，以后有了钱，读书不读书都一样。”说完转个身又回卧室去了。

　　这会儿林芳洁恰好从厨房出来，：“小妹，别听孩子胡说。”

　　不等林雪伊回话，林芳洁转头对魏勇说：“快来给我搭把手，那些菜我一个人可做不完。”这回魏勇很痛快的跟着林芳洁去了厨房，只留下林雪伊待在客厅里看电视。

　　自己一个人倒也自在，林芳洁家用的还是老式的电视柜，电视柜很简朴，上面除了电视，只摆了信号接收器和一个小奖杯，林雪伊好奇，凑近看了看，奖杯上面刻着‘年度十佳司机—魏勇’。

　　饭菜好的挺快，不算精致倒也丰盛，四菜一汤，煎炒烹炸一应俱全。林芳洁家没餐厅，只能在客厅里搭个小桌子吃饭。

　　林雪伊还穿着项北澜给她的黑色羽绒服，想到里面那件染了咖啡污渍的风衣和风衣里的露肩礼服，她一时尴尬无比。

　　“衣服脱了吧，自己家里不用拘束，也要吃饭了。”林芳洁把林雪伊从沙发上拉起来，抬手帮林雪伊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里面露出的风衣，让林芳洁吓了一跳。

　　“你这衣服怎么了？”

　　“说来话长，姐，你借我件T恤穿吧。”

　　林芳洁觉得奇怪，林雪伊再匆忙也不至于一件换洗的衣服都不带就回国啊，还有嘴角的伤口，她们母女俩在美国到底怎么样，自己心里一时也没了主意，壮壮以后还指望着林雪伊出国呢，这下可怎么办。

　　换了件干净的白色棉质T恤，林雪伊的状态也好了一些，饭菜的香气立刻勾起了她的食欲，胃里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林芳洁夹了一只虾放在林雪伊的碗里，试探着问：“你这一走就22年啊，你妈妈好吗？”

　　“我妈挺好的，就是很忙。”林雪伊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说一句，也不怠慢一点。

　　“小妹，你这么多年在美国过的怎么样？跟姐姐说说。”林芳洁说着握了握林雪伊的手。

　　“还可以。”林雪伊边吃边回答问题。

　　“你妈妈怎么样？还画画吗？”

　　“她做设计师，室内设计。”

　　林芳洁暗暗松了口气，她觉得能叫设计师的，甭管设计什么应该都不是社会底层：“你妈妈真厉害，我小时候就特别佩服我这个婶婶，年轻有魄力，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我就不行，你妈妈挺赚钱的吧。”

　　“一般。”林雪伊轻描淡写，继续细嚼慢咽的吃饭。

　　刘敏英曾耳提面命的提醒林雪伊，面对国内的亲戚要低调一些，林雪伊虽然叛逆，可母亲的话好像印在她脑子里，又像有魔力一样，时刻指导着她的行为。

　　林芳洁的疑问解除了，直接切入正题：“美国的高中怎么样？你外甥明年就上初中了，再过几年我想送他去美国念高中，这样大学就好考了。”

　　“高中？……怎么说呢……。”

　　不等林雪伊说完，一直默默低头吃饭的壮壮突然大声说道：“哎呀，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都说了我不去美国，姥姥才舍不得我遭罪呢。”

　　听了这话，魏勇一把将壮壮从椅子上拎起来，又一边推搡着他一边厉声说：“不想吃就回屋去。”

　　壮壮撇下筷子就跑了回去，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林雪伊也没了胃口。

　　林雪伊这一夜睡的比不睡还累，时差和认床的毛病时刻折磨着她，魏勇在卧室里把玩核桃的声音在客厅里听的一清二楚，她也不指望一个这么小的房子有什么好的隔音效果。洗好的风衣外套挂在窗台边的晾衣架上，晃来晃去的也有些渗人，林雪伊心想，明天还是找个酒店，不便再打扰姐姐一家。

　　第二天的早餐是头天晚上的剩菜，只有三个鸡蛋是新煮好的，一共四个人，林芳洁自己没吃，魏勇送壮壮上学先走了，直到出门，壮壮都没跟林雪伊说一句话。

　　林雪伊嘴上没说什么，可她心里不怪壮壮，自己怎么也算个长辈，老远的来一回，连个伴手礼都没给孩子，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林雪伊吃不下剩菜，吃了一个白水煮蛋垫垫肚子，不过此时她也没什么心情考虑吃饭的问题，该面对的今天总该面对了。

　　看家里只剩了自己和林芳洁两个人，林雪伊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林芳洁说：“姐，今天我想去看看爸爸。”

　　林芳洁拿着饭碗的手僵了一下：“是这样，我们今天先去你大伯家，啊，也就是我的爸爸家。这边的老房子也待不了了，等到了那，一切都会给你个解释，你先别急。”

　　“可……。”

　　不等林雪伊说完，林芳洁好像逃避似的拿着碗筷去了厨房。虽然有疑问，可林雪伊初来乍到也不好太过强势。她心想，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再不熟络也总归是至亲，长辈们应该是有所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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