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算计

　　马车里，云戎放下手中的车帘，默默的垂下视线。

　　叠久问：“王爷，六小姐跟洛天走了，要不要叫住他们？”

　　“不必，看来不用我帮忙她自己就能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叠久看着他们离开，抱怨道：“可是她怎么会找洛天呢，王爷您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钦天监的吗。”

　　“行了，别唠叨了，回去吧。”

　　苏善儿不是别人，她心高气傲，连皇权都看不上，她可不屑将谁拿来作比较，她不愿进宫谢恩却跑出来找洛天，只怕是想确认一下洛天到底是谁的人，说到底，她还是信不过他。

　　王府里，琅九凤撑着晕晕乎乎的头在云戎的房里等他，见他们回来了，他有气无力的问：“你们这一大早的去哪了，都没人管我。”

　　云戎摘下面具走近，“不是留了白湫照顾你吗。”

　　琅九凤提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可没见到，你该不会是把她留在苏家了吧。”

　　说起苏家，琅九凤记起昨日苏善儿把他灌醉，他不满道：“那苏家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酒鬼吗，这么能喝！”

　　“是你自己酒量差，你好像就喝了两杯。”

　　琅九凤想争辩，云戎改口纠正道：“不对，是两个半杯！”

　　琅九凤本就头晕，被他气一下更是眼前发昏，“你！了不起啊，未过门的媳妇是个酒鬼还这么自豪。”

　　“羡慕？”

　　“我羡慕个鬼，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若是真娶了她，往后可是有你受的。”

　　闻言，云戎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昨日可还有人因为某些自己得不到的药对她问东问西的，如今这话还没问出来，你确定要这般嫌弃她，万一她是……”

　　琅九凤瞬间像吃了醒酒丸似的，蓦地看向云戎，“她是谁？璞苏？她跟你说了？”

　　云戎提眸，“你果然怀疑她是璞苏。”

　　“……”琅九凤抽了抽嘴角，“你这家伙，又套我话！”

　　“不然你怎么肯跟我说实话。”

　　琅九凤不是不想跟他说，而是他也在怀疑自己的怀疑是不是正确，如若不是她昨日说出的那些毫无顾忌的话，他也不会觉得鬼医璞苏是这般年纪的一个姑娘。

　　既然被他看穿了，琅九凤也不瞒他，“我不说是因为不能确定，再者她是你的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打你身边人的主意。”

　　云戎静静倒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知道就好。”

　　见他并未多说什么，琅九凤凑近问：“那她到底是不是？昨日你不是跟她单独聊了很久吗，她难道就没有对你说些什么，或者透露些什么？”

　　云戎放下茶盏看他，“不是，她说那些药是她哥哥留下的。”

　　“哥哥？”

　　“嗯，苏国公府的世子，苏意。”

　　琅九凤对这些名门子弟并不熟悉，他想了想问：“世子如何会得到这些药？”

　　“他不是一般的世子，是苏丞相与长公主收养的，听闻他是苏国公长女的孩子，这些年他很少在京，时常四处游历行医。”

　　“行医？”琅九凤惊呼，“那会不会他是璞苏？”

　　云戎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逮到谁都说他是璞苏？你这么想知道不如长居药王谷，早晚会见到。”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那药王谷的人油盐不进，过去不过是跟他们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过节，这么多年了都不能过去，每次见到我说的话都只有四个字，请你离开。”

　　云戎点头道：“还有四个字，不错，我还以为只剩下一个字呢。”

　　琅九凤拧眉，预感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一个字？”

　　“滚。”

　　琅九凤：“……”

　　“好你个云戎，回京之后是越发会耍嘴皮子了，说，是不是跟苏家那丫头学的？”

　　提起苏善儿，云戎淡淡勾起嘴角，“可能是吧，她脾气犟，与她说话说得多了，总要想着如何应对。”

　　“你这哪叫应对，你这根本就是把人往死里噎，她没被你气死还真是命大。”

　　“那你是不知她气人的本事。”

　　“我如何不知，昨日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云戎抿起嘴角像是在笑，跟她的刁钻相比，昨日根本算不得什么。

　　到了下午，叠久从外头走进来，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王爷，属下打听过了，上午六小姐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城里溜达呢。”

　　琅九凤正在给云戎把脉，闻言瞥了叠久一眼，“真是越发没有眼力见了，没瞧见我正在给你主子诊脉？”

　　“继续说。”云戎淡淡一声，丝毫不给琅九凤面子。

　　叠久朝着琅九凤哼了一声，继续道：“今日我们在街头看到的那个是周家的一个奴仆，之前一直是跟在周平昌身边的，今日不巧被六小姐在街上遇到，就被带进宫去面圣，王爷可是不知六小姐有多嚣张，她当着皇上的面把周家父子噎的哑口无言，原本那周家父子知道六小姐被放出大牢还打算去闹上一闹，经过这么一遭，怕是闹不起来了。”

　　“父皇那边可有说什么？”

　　说到这叠久就想笑，“这个王爷就不必担心了，皇上把六小姐送进大牢这么多天，周家根本没找到六小姐杀害周平昌的证据，皇上忌惮周擎，但也不得不忌惮国公府，这一次皇上显然是偏向六小姐的，连给周家上言的机会都没有就堵了他们的口。”

　　这一次倒是容易，云戎想了想，突然笑了。

　　苏善儿有本事他一直都知道，上一次她把自己送进大牢云戎就觉得奇怪，以她强辩的能力如何会说服不了皇上，原来她是早就算计好了，自己进大牢病不会要了她的命，但只要走了这么一遭，云帝也算是给了周家一个交代，如此一来，这件事不管找不找得到凶手都不会在跟她有关了。

　　原来，她早就算计好了一切，难怪她会让湘江吟先走。

　　琅九凤甚是难得见到他笑，他蹙着眉头见鬼似的盯着云戎，“你笑什么呢，怪瘆人的。”

　　云戎摇头，并未解释自己为何笑。

　　叠久说：“王爷是不知周家父子气成了什么样，周擎当着皇上的面就将那个被六小姐带进宫的小厮赶出了周家。”

　　琅九凤虽不了解全部的经过，但也听出了个一二，“那小厮也够傻的，帮了外人，最后自己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丢了东家。”

　　叠久说：“丢了个周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琅九凤睨了他一眼，“什么新的？”

　　“新的就是六小姐啊，不然你以为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傻的人，明知道会被赶出家门还去说这些，是因为六小姐承诺那个小厮，如若周家将他赶出来，苏府就要了他，并且还是六小姐的贴身小厮，这不比在周家当个打杂的好？”

　　闻言，云戎眉头微微一蹙，看向叠久，“什么？贴身小厮？”

　　——

　　王灵芝这次是被皇上亲自下令关押的，苏雪文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没办法把人弄出来，况且上一次她已经变卖了自己全部的家当，现在还被苏章知道了，得了一顿训斥结果告诉她王灵芝又被关起来的，苏雪文当真是绝望了。

　　苏雪乔仍旧不死心的求苏章救人，可是这一次连他都不想救了。

　　苏善儿从皇宫出来就带着王松去街头找他说的那个送信的乞丐，可是找了这么久并没有任何收获。

　　回到国公府，流穗站在厅堂外不远处，一边嘟囔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看到苏善儿回来了，她连忙跑过去抱怨，“小姐您可回来了，那姐妹俩又在给王夫人求情呢。”

　　“随她们去吧。”

　　“可是小姐……”

　　流穗跟在苏善儿身后，刚要说什么，就见从未见过的小厮也跟着她们，“等会，你是谁啊？”

　　苏善儿看了流穗一眼说：“给他准备一间屋子，打今儿起他跟着我们。”

　　流穗诧异的打量了一下王松，她们家小姐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了个大活人回来，还要跟着她们。

　　苏善儿说：“她叫流穗，我的人，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要做什么事之前也问她。”

　　王松点头，“是，流穗姐好。”

　　流穗抽了抽嘴角，“你管谁叫姐呢？”

　　流穗这般咄咄逼人显然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不满意，苏善儿笑了一下，“你们两个自己熟悉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谁要跟他熟悉。”流穗小跑跟上苏善儿，“小姐为何不去前面看看，万一老爷心软……”

　　“不会的。”苏善儿说的斩钉截铁。

　　她说不会，流穗就相信一定不会，“好吧，那咱们不管她们，小姐饿了吧，奴婢去给您准备点吃的。”

　　“不必，我回房那样东西就走。”

　　“小姐又要去哪？”

　　苏善儿没说话。

　　流穗走近，笑了笑，“小姐可是要去找王爷？”

　　“就你话多！”

　　流穗带王松去安顿住处，苏善儿一个人回了院子，进门便是一声叹息，不知何时坐在屋里的人闻声看去。

　　“不是已经打发了周家，何故叹气？”

　　那一身白衣苏善儿已经看惯了，不过流穗并没说他在这，他神神叨叨的突然开口，若不是她胆子大，非要被他吓死不可。

　　苏善儿瞪了他一眼，反手将门关上，“你现在来这都不走正门了，该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

　　“用不着这么麻烦，不走正门还有后门。”

　　苏善儿走过去看了他一眼，“为何有正门不走要走后门？”

　　云戎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并非正式拜访，只是过来看看你。”

　　无端端的从后面潜进来看她，苏善儿可不觉得他有什么好事，“说吧，来干嘛？”

　　“听说你今日进宫了。”

　　苏善儿点头，“是去了，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问我为何没等你一起吧？”

　　云戎摇头，“你进宫不是去谢恩，你也不想谢这个恩，昨日我提起你便不情愿，如此又何故要去？”

　　苏善儿没有否认，“那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把周家的事搞定了。”

　　“也不算搞定了，只是把我自己摘干净了而已。”

　　“真的摘干净了吗？”

　　闻言，苏善儿看了他一眼，“这个洛天对你还真挺忠诚的，这点小事也跟你说，你是想问我从周家带回来的小厮王松的吧？”

　　云戎点头，“你明知他是周家的人，为何要带在身边？”

　　苏善儿奇怪的皱了皱眉头，“洛天没跟你说？”

　　“说什么？”

　　苏善儿突然嗤了一声，“我说你找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他总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吗？”

　　苏善儿把王松对他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云戎听完，微微凝眉，“所以你是想让他帮你找出这个人？”

　　“不然呢？”

　　她的想法是不错，但是留着一个周家的人在身边实在不是聪明之举，云戎问：“你如何确定他说的是实话？万一是假的，或者是周家的人故意安排的呢？”

　　苏善儿不在意的说：“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云戎看着她摇头，“你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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