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常来

　　这一次老爷子当真是怒了，以往他再怎么生气也从未说过将谁赶出家门这样的话。

　　苏雪兰要是没了娘家的撑腰，她在李家的日子定然要比现在还不如，她不是不怕丢脸，而是跟丢脸相比她更想让苏善儿丢了人还失了身，这样的话苏家就不得不把她送去李家做妾，如若她真的进了李家，她是死是活就都是她这个正妻一句话的事。

　　不过眼下她的计划失败了，她甚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李敖申去哪了？

　　老爷子将人全都赶了出去，临走前看了一眼云戎，随后对苏章说：“你也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老爷子要说什么苏章心里有数，左右不过是苏雪兰的事，但是，他也有话要跟云戎说。

　　“木槿，你先跟父亲回去，我马上就来。”

　　上一次苏善儿喝醉云戎就帮她挡了一遭，那次苏章都没说出什么来，这次更不会说什么。

　　所有人都离开后，苏章看着云戎问：“戎王何时来的？”

　　“正逢巧时。”

　　闻言，苏章微微蹙眉，“何为巧时？”

　　“不偏不倚，在出事的前一刻，方为巧时。”

　　苏章明白了些什么，点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故意道：“戎王与善儿尚未成亲，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戎王还是早些回去吧。”

　　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云戎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苏章说：“戎王可还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不知苏丞相可知您的女儿和女婿夫妻生活并不和谐，您的女儿虽为州长正妻，过的却连几个妾侍还不如，今日这场闹剧到底出自谁的手笔我想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善儿与我婚约在身，我不想在成亲之前再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今晚我留下。”

　　苏章一怔，“留下？”

　　“苏丞相不必误会，我只想确认善儿不会在被人骚扰，晚一些我会去隔壁院子，苏丞相大可放心。”

　　上次允了苏善儿喝酒，这次多说什么也是白搭，苏章叹息一声，“也好，我叫人整理一下。”说罢，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她真的醉了？”

　　云戎点头，“嗯。”

　　“以后还是别让她喝这么多，出了事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云戎心道：你可真的太小看自己的女儿了！

　　“苏丞相放心，往后她的安全我来保护。”

　　云戎说话不急不缓也不噎人，但却次次都能让苏章无话可说。

　　看着苏章离开，云戎再次坐回了凳子上，倒了杯酒，“睡着了吗？”

　　苏善儿一个打挺坐起来，“闹成这样怎么睡着？”

　　她从床上下来，直接夺过他刚倒好的那杯酒一口喝掉，喝完才反应到这个杯子应该是他之前用过的。

　　“咳！”

　　苏善儿一慌，呛了一下，赶忙放下杯子，看了一眼云戎，就见他嘴角勾勒，看着放下的酒杯在笑。

　　“笑什么笑？”

　　苏善儿坐在他面前，抹了抹嘴，“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还翻墙进来，别说你是料到了我会出事？”

　　“你两日没来，就连今日送药都是叫流穗过来，我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苏善儿喃哝的说：“我还以为流穗跟你说什么了呢。”

　　云戎摇头，“你的人，嘴还算严，可惜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太明显。”

　　她当然知道流穗这个毛病，而且她的嘴才不严呢，唠叨起来能把人烦死。

　　“对了，刚才听你说苏雪兰在随州李家过的并不好，怎么回事，跟我讲讲。”苏善儿习惯性的去倒酒，就这么一会就又忘了这个酒杯被云戎用过。

　　云戎看了一眼她倒酒的杯子，没有提醒她，他说：“没什么好讲的，李敖申之前有一位夫人病死了，没有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你庶姐嫁过去三年同样无所出，反而他的两个侍妾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李家一脉单传，自然是看中子嗣，你庶姐三年无所出，在公婆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日子自然可想而知。”

　　“活该！”

　　云戎说话的功夫苏善儿已经喝了好几杯，云戎从她手中夺走酒杯，“别喝了，既然知道有人心怀不轨就别让自己喝醉，清醒一点比较好。”

　　苏善儿不满的走着眉头，随口说道：“不是有你吗！”

　　云戎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看了她一眼，酒杯重新放回她面前，他轻笑道：“也对，我在。”

　　他这笑意满满的话听起来很是暧昧，苏善儿顿时红了耳根，“你，你在什么在！你把李敖申给弄哪去了？”

　　“一个好地方。”

　　苏善儿颇有兴致的挑眉，“好地方？什么地方？”

　　云戎看她半晌，笑了一下，“想知道？”

　　苏善儿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点了头，“嗯。”

　　“换身男装，我带你去瞧瞧热闹。”

　　“为什么要换男装？”

　　云戎勾起嘴角，稍稍凑近，故意放低了声音说：“善儿不是很喜欢穿男装吗，而且穿起男装可以瞒天过海，连某个慧眼如炬的老人家都被你瞒住了，竟是没发觉你是个女儿身。”

　　苏善儿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的躲避，云戎握住她的手说：“善儿好能耐。”

　　他知道了，苏善儿也不屑继续扯谎，“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跟那老头什么关系？”

　　“善儿那么聪明，一眼就能认出琅九凤，还能认出柳湘江，你觉得我和穹遥子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却没有想明白过，千羽阁东西南北襄主只剩下一个辣手长鞭邵红尘，可他使的是飞刀，而非长鞭，不可能是邵红尘。

　　“等会。”苏善儿突然反应到有些不对劲，她看着云戎问：“谁跟你说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娘娘腔？”

　　云戎失笑，“难道不是吗，你若是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他，又怎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那般不客气，我若是没猜错，你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之后对他的态度全都是故意为之，你故意暴露自己，故意引他怀疑，你早就知道他对你有兴趣，所以，你在耍他。”

　　苏善儿抿唇半晌，突然笑了，“对，我就是在耍他，很有趣，不是吗？”

　　“所以，你真的是璞苏？”

　　苏善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站起来，晃了晃被他拉住的说：“若是换做旁人这般拉着我不松手，早就没命了，我现在要换衣服，你还打算这样一直抓着我？”

　　云戎松开手，“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那把飞刀，你是何时认出的？”

　　还真是一些无聊的问题。

　　苏善儿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拿出另外一把飞刀丢在了桌子上，“天牢。想要隐藏也不知道藏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故意暴露的呢！”

　　——

　　家里刚闹腾了一场，要是被瞧见她穿着男装往外跑不被揪回来才怪，左右也是偷溜，索性就跟云戎一块翻墙。

　　街头已经不再像花灯节那晚喧闹繁华，但是有一条街上仍是张灯结彩笑声连连。

　　看了看那花楼上站着的一排排姑娘，苏善儿负手装出一副男儿的模样看着云戎笑了笑，“我说戎苏公子，你对这里熟门熟路，莫不是常来？”

　　云戎出了国公府便摘了面具，这会儿他是戎苏，苏善儿没有叫错。

　　云戎说：“没来过。”

　　苏善儿不信，“没来过看起来怎会如此冷静？或者你是没来过京城里的花楼，在外头常去？”

　　“小六公子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试探，如若我说去过，你可会不高兴？”

　　苏善儿抖了抖嘴角，瞪了他一眼，“我为何要不高兴，与我何干？”

　　见她不在继续用话逗弄，云戎笑了笑说：“自然与你有关，不然你又岂会关心与你无关的事？”

　　到底是谁在逗弄谁？

　　苏善儿哼了一声，“说不过你，不说了！”

　　京城里最有名的春柳堂，打眼看去光是门外就富丽堂皇，云戎指了指门匾说：“进去吗？”

　　“来都来了，岂有不进之理？”

　　云戎看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常来这种地方的人是善儿？”

　　苏善儿回敬了他一抹笑，“我确实常来。”

　　一进门，三五个姑娘热情的应拉上来，理会的不是云戎，而是全都围在了苏善儿身边。

　　“六公子，你许久没来了。”

　　几个姑娘笑意满面，不似招呼客人那般扭捏，更像是在招呼熟人。

　　云戎站在一旁备受冷落，却觉得奇怪，想问又插不上嘴。

　　花楼老鸨瞧见门口这般热闹还以为来了客人，迎过来正打算招呼，看见是苏善儿，立马换了一副笑脸道：“六公子，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这春柳堂了呢！”

　　云戎听的一头雾水，稍稍走近唤了她一声，“小六。”

　　几个姑娘回头打量了他一番，“好俊俏的男子，小六公子，他是您的朋友吗，要不要我们招呼一下？”

　　眼看着几个姑娘扑过来，苏善儿突然退后一步，一手一个拦住姑娘的腰，“他就不用招呼了，今晚有没有一个被扛进来的男人？”

　　老鸨神神秘秘的说：“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担心出事呢，一位公子扛着一个年级颇大的人进来，给了我一锭金子，招了六七个姑娘进去呢，还各个都要上了年纪的，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我也不敢去瞧。”

　　闻言，苏善儿挑眉看了云戎一眼，“一锭金子，你可真舍得。”

　　云戎被一群女人围着，却满眼都是女扮男装的一人，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好歹也是你姐夫，我自然要好好招待。”

　　两人这般交谈，看起来实在是暧昧的过了头，老鸨和一群姑娘都看傻了眼。

　　“公，公子啊！”老鸨赶紧打断他们，这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的窃窃私语算怎么回事，“要不我给您准备一间厢房？”

　　苏善儿点了下头，“好，再准备点酒菜，人人都说京城醉香居的菜好吃，那是没吃过我们春柳堂的，叫后面的人挑好的做，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长长见识。”

　　二楼厢房，苏善儿特意要了李敖申隔壁的那间，见她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云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揽住她的腰就把人从凳子上拎了下来。

　　“你干嘛？”

　　云戎无奈的看着她，“有什么好听的，也不嫌害臊！”

　　“嘿，奇怪，明明是你带我来的，都进来了才装纯情，有什么好害臊的，我就是听听，我还没去看呢！”

　　苏善儿说着撩起衣摆还打算往凳子上爬，云戎再次把她拎下来，安顿在桌边坐下，“说说你跟着春柳堂的关系。”

　　他不让她听，苏善儿不太高兴，她嘟着嘴咕哝的说：“我开的，怎么了？”

　　“你……你开的？”云戎有一瞬间愕然，“你开了家妓院？”

　　苏善儿转身，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含糊的说：“妓院怎么了，你还瞧不起妓院啊，很赚钱的，尤其是碰到像你这样出手阔绰的二百五，那钱都是进我口袋的。”

　　云戎还是不敢相信，她这个年纪居然在京城开了一家名声最响的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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