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委屈

　　苏善儿回家后有苏意看着，连门都很少出，云戎的王府也一直没机会再去。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毕竟是太子娶侧妃，半个月实在是有些草率，很多事没有处理好便延迟了几日。

　　苏府没有对外称嫁进太子府的是家里的庶女，但苏家只有苏善儿这么一个嫡女，前几日婚事传扬出来之时还见她在王府进进出出，可见嫁给太子的人不是她，既然不是她，那就只能是苏府的庶女了。

　　在苏雪乔成婚的前一天，云淮来了国公府，苏善儿正在苏意房里下棋，苏意的贴身小厮子安进来道：“大公子，太子殿下来了。”

　　苏善儿捏着黑子琢磨了半晌，黑子落于棋盘，“太子来了去跟苏雪乔说，跟我大哥说什么，他们又没交情。”

　　“善儿说的是，来了就来了，有人招呼我和善儿就不过去了。”

　　子安看了一眼不做在意的二人，为难道：“可是太子说，他是来找六小姐的。”

　　闻言苏意准备落棋的动作一顿，看了小厮一眼，“来找善儿？”

　　“是，是这么说的。”

　　苏意看了苏善儿一眼，苏善儿说：“到你了。”

　　苏意将棋子放回棋盒，“去看看吧。”

　　“我不去，能有什么好事，明日就是他跟苏雪乔成婚的日子，他这时候来国公府，不找苏雪乔却来找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没好事。”

　　苏意也知道他这时候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就这么晾着，“就去瞧瞧，我陪你去。”

　　苏善儿将棋子一丢，不情愿地起身，嘟囔：“这个死云淮，就会找事！”

　　苏意揉了揉她的头，“别这样讲话，他毕竟是太子。”

　　太子？

　　苏善儿听苏澜说，这段时日太子很是不受皇上待见，再加上慧贵妃现在的处境，他这个太子还能当多久还真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正堂，云淮一言不发的坐着，才短短几日不见，他竟是看上去颓废了许多。

　　草包也会颓废，倒是让苏善儿有些意外。

　　苏章不在，云沐槿进宫去陪太后，家里就只有老爷子在，老爷子向来不插手苏善儿的事，上次云淮来碰了一头的钉子，这次又来，料想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况且这次还有苏意在。

　　苏雪乔听说太子来了兴致冲冲的就跑了出来，从婚期定下来到现在她还没见过云淮，以为云淮是来见她的，她却忘了若不是因为她，云淮也不会被皇上训斥。

　　“你来做甚？”

　　正堂外，苏雪乔跟苏善儿碰了个正着。

　　苏善儿撇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想来啊！”

　　要不是苏意，她才不来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嫌自己麻烦太少。

　　苏意说：“进去吧，太子还在等。”

　　进门，云淮看到苏善儿蓦地站起，看到随后跟进来的苏雪乔，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殿下！”苏雪乔兴冲冲的走到云淮身边，明明看到他皱眉，但还是想在苏善儿面前宣誓一下自己的主权。

　　云淮不愿理她，上前一步，又忌讳着苏意不敢离苏善儿太近，“善儿，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有什么话你就站在那说吧，别走我太近，没看到你后面那位要吃人了吗！”

　　云淮回头，苏雪乔连忙敛起不满的神色，“殿下，您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说了，我是来找善儿的。”

　　苏雪乔脸色僵了僵。

　　毕竟明日就是他们的婚日，苏庞德不想闹出什么事来，苏善儿虽然会闹但做事有分寸，但苏雪乔没有。

　　老爷子说：“雪乔，明日是你大婚，按习俗今日不适合跟太子见面，你先回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苏雪乔怎会听不出老爷子是想故意支开她，“爷爷，您也知道明日是我大婚，可苏善儿她……”

　　“大哥，你看吧，我们在屋里下棋下的好好的，你非要我来，我都说了太子殿下是来看雪乔姐姐的，我来多不合适，走了，回去继续下棋。”

　　雪乔姐姐？

　　她从会说话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叫她姐姐！

　　苏雪乔听着不舒服，苏意也觉得她这声“姐姐”叫得没按什么好心。

　　云淮听她说要走，急忙道：“善儿妹妹，我有话要跟你说。”

　　闻言，苏善儿扬起一张笑脸看向云淮，“哦？姐夫，你想跟说我什么？”

　　云淮：“……”

　　苏意嘴角微微抿起一丝笑意，姐夫，就知道她那声“姐姐”叫的不寻常。

　　苏善儿说：“明儿你们就要成亲了，我提前叫你一声姐夫应该没错吧，爷爷，您说呢？”

　　苏庞德小声喃哝了一声“小兔崽子”听到苏善儿问他，老爷子点头道：“没错，难得你有规矩。”

　　苏善儿笑了笑，走到老爷子身边粘腻的靠着他坐下，“爷爷这叫什么话，善儿向来都很有规矩的。”

　　苏善儿看向云淮，“太子殿下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我听着呢。”

　　说？现在还怎么说？

　　太子想说什么苏善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是苏善儿愿意听的话，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太子殿下怎么不说了？”

　　太子怕是说不出什么了，苏意安心的走到一旁坐下，看了苏善儿一眼，无声笑了一下。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云淮今天来是想再争取一次，苏雪乔是侧妃进门，他想说正妃的位子给苏善儿留着，可谁知苏善儿那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害的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云淮走后，苏雪乔心怀不满的瞪着苏善儿，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苏善儿不顾老爷子和苏意在场，看了苏雪乔一眼，“瞪着我作甚，又不是我叫他来的，你自己如何得到的这婚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丢人的事我们不提不表示你光明正大，若不是因为我娘亲进宫帮你说情，恐怕你现在应该关在猪笼里沉浸湖底了。”

　　“你！”

　　苏雪乔蹭的站起，怒意更甚。

　　就像苏善儿说的，这段时间没人提起她跟太子之前的种种，苏雪乔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可以嫁进太子府的事当成理所当然。

　　别人都是掀了伤疤撒盐，她却是直接戳人痛处，实在是心狠！

　　苏雪乔本想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看来太子分明对她难舍，她还没嫁进太子府就已经遭受太子这般对待，往后苏善儿若是真的进了府，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苏善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起身走到苏雪乔身边说：“你若是想好好的在太子府活下去，最好记清楚我上次跟你说的话，我对云淮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一点你放心，不过若是被我知道你像以前一样在背后做小动作……”苏善儿凑近，小声说：“我让你这个太子侧妃去阴间当。”

　　苏雪乔不是被吓唬大的，苏善儿有什么本事她也不知道，这话对她而言并不值得害怕，但那句“对云淮不感兴趣”正是她最在乎的。

　　苏雪乔看了苏善儿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

　　苏善儿勾唇一笑，“彼此彼此。”

　　——

　　“你跟她说了什么？”

　　离开正堂，苏意看着身边兴高采烈的小家伙，她越是高兴越是说明坏事做的让她很满意。

　　苏善儿一蹦一跳的往前走，“什么，我没说什么，我说什么大哥不是都听见了吗，还有啊，以后这种事大哥别让我往前凑，你瞧瞧我这条小命，成日里防着府外的人就够辛苦了，还要防着苏雪乔她们，你不替我累得慌吗？”

　　“别转移话题，每次问你什么你都会东拉西扯，你到底对苏雪乔说了什么？”

　　苏善儿顿下脚步，看着苏意笑了笑，“我说，让她别招惹我，嫁进太子府后也不要怂恿云淮招惹云戎，大家相安无事对谁都好，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苏意并不想知道，他蹙眉，因为那句不要招惹云戎，“为何选择云戎？”

　　苏善儿两手一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以拒绝。”

　　苏善儿突然想到他还不知道她是祥瑞的事，难怪会把“拒绝”两个字说的理所当然。

　　苏善儿说：“大哥莫不是忘了，我当初就是因为拒绝了云淮皇上才把我指到云戎那去的，现在若是再拒绝一次，你确定皇上不会一气之下判我哥藐视皇族之罪？”

　　“皇上一向待你很好，他不会这么做。”

　　闻言，苏善儿笑了，笑意有些薄凉，“大哥难道就没有想过皇上为何会对我这么好，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就算是宫里的那些公主，即便有他喜欢的，若是犯了错依旧会受到惩罚，偏偏我不同，不管我犯下何种天大的错，他依旧不痛不痒，哪怕真的生气了将我赶出京城，如今还是要亲自下旨将我接回来，大哥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六年前苏意就觉得奇怪，那时就连云沐瑾也觉得奇怪，可是时间久了大家都逐渐习惯了皇上对她的纵容，整个京城谁都知道她有皇上的偏爱，苏家纨绔惹不得，因为背后是皇上撑腰，这番话一出，谁还会觉得皇上的偏爱不寻常？

　　“善儿，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苏善儿抬起头，仍是没个正型，“我只知道皇上不会任由我推脱婚事，即便不是云戎，也会再给我换一个，换来换去还不是一样的道理？大哥不是不喜欢云戎，而是不喜欢我嫁入皇家，无论是谁大哥都不会高兴，既然如此，我还是跟云戎比较熟，而且他也听我的，何乐而不为？”

　　苏意蹙眉，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受到委屈，她现在这般委曲求全，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啊，可那又能怎么办，谁让我是苏家的女儿呢。”

　　苏意眉头一紧，脱口道：“若不是呢？”

　　苏善儿没去深究这话的真实性，权当是他急切之下的假设，她笑道：“若不是的话，那我可就不管这么多了，我就跟大哥一起去游山玩水，嫁人这种事就让别人做去吧。”

　　苏意突然有些心疼。

　　她是为了家里才做出这么多的让步，她为了云戎要去隐忍苏雪乔，她做了这么多，又有谁替她想过？人人都说她纨绔不化，谁又知道她的心里埋藏了多少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心酸？

　　别人不能为她做什么，他这个当大哥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深渊，苏意不舍的说：“善儿，明日过后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这次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回来，你年纪还小，婚事不必太着急，推个几年皇上也不会说什么，你也不必这么快就做出决定，等我回来。”

　　闻言，苏善儿一把拉住他的袖口，“你又要走？不是说要在家待一阵子吗，是你自己说的，怎么突然间又要走了？”

　　“突然想到有些事还没有处理好，所以要提前走，放心好了，你明年的生辰我一定会回来给你过。”

　　以往他一走最多只有半年，现在却一杆子支到明年去了！

　　苏善儿拉着他的手撒娇的晃了晃，“大哥不就是去玩吗，能有什么重要的是，你就不能带上我一起吗，我也想跟你出去见识见识。”

　　苏意直白的拒绝道：“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连子安都能跟你一起去，凭什么我不行，我也可以穿男装，你就带着我嘛，去几个月也成，你不是不想让我跟云戎好吗，你就不怕你走了，我做出什么让你出乎意料的事？说不定我脑袋一热，明日就嫁给他了。”

　　“胡说八道！”

　　苏意知道她不会这么做所以才会走，虽然走的并不安心。

　　见他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苏善儿手一甩，哼道：“大哥不就是派了人监视我，所以才走的这么放心吗，那洛天就这么值得你信任，你就不怕你这些年不在京城，他重新找了别的主人！”

　　“你见过洛天了？”

　　苏善儿扭头，“不仅见过，还见了很多面，还知道他很多事，包括你不知道的。”

　　“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想知道自己去问，我才不跟你说呢。”

　　——

　　翌日。

　　太子府娶侧妃是大事，但却在短短半个月内急匆匆的筹备好了，迎亲的队伍不算隆重，最起码跟百姓印象中的太子娶妃有很大的区别。

　　“太子娶妃怎么会这般应付，瞧瞧这迎亲队伍，够寒酸的。”

　　迎亲队伍太子并没有出现，他是太子，娶的又是侧妃，没有亲自登门的道理。

　　苏善儿一早穿着云沐瑾给她准备了新衣裳，紫色缎底，暗红色领口，深沉又不失喜庆，这衣服拿到手苏善儿就知道这颜色和样式定不是娘亲挑的，她娘亲向来都给她准备浅淡的颜色，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养。

　　苏善儿磨磨蹭蹭的从房里出来，看了一眼苏澜和苏意，“你们干嘛在这堵我，怕我错上了苏雪兰的花轿？”

　　苏澜笑道：“这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会翻墙溜走。”

　　“后门干嘛用的，我用得着翻墙吗！”

　　苏善儿走到苏意面前，一想到他要走，她还是有点不太高兴，“这衣服是你找人给我做的吧？”

　　“嗯，喜欢吗？”

　　苏善儿抚了抚衣服上仅有的一点点褶皱，“还不错。”

　　苏澜说：“大哥，这衣服有点怪怪的，会不会太利落了点，少了些女儿家的柔软。”

　　“我们善儿本来就不是普通女儿家，不需要太过柔软。”

　　流穗匆匆跑来，不知道院子里苏澜苏意都在，一边跑一边叫：“小姐，小姐，戎王来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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