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沐·三（上）

　　郭夫人心里难受郭嘉明白，主动提出要陪着自己的娘亲在府中花园散步。郭府也曾经显赫一时，这花园里面的景致自然精美。只是再美的景色，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看了吧。

　　“娘。”郭嘉悄悄瞥了一眼郭夫人，安慰，“其实爹刚刚也不过是气极了，也许说话不那么好听，娘不要放在心上了。”

　　郭夫人不过一笑了之，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拍着自己的女儿的手，“嘉儿，这么多年了我当然知道你爹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啊，一向就不喜欢被人抢了风头。这管家啊以前被你爷爷重用，可是毕竟跟久了，你爹怕啊。怕别人说他不如别人，怕别人说他都是在依靠别人。这才会借题发挥。”

　　她看着母亲，她知道母亲心里和明镜似的。说实话，很多人都看得出其实郭老爷的明智比不上郭夫人，很多事情若不是郭夫人提点，郭老爷他想不到。可这个世道，一个聪慧的女人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女主内，男主外的道理，决定了女人不可能，也不能成为一个聪明人。这么多年郭嘉也算是看得明白，如果她的娘亲自立门户，那日子绝不会比在郭府里过得差。可不能啊！即便郭夫人行，这世人也万万不行，还会连累到郭嘉被人诟病。郭夫人爱女心切，为了女儿什么都可以忍。

　　“嘉儿，夫子有没有教你三从四德，女则女戒？”郭夫人突然问道。

　　郭嘉老实地点点头。

　　“那你觉得，这写的如何？”郭夫人又问。

　　她不知怎么回答，老实回答，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被娘亲训斥；不老实回答，这又不是她心里想要说的，她不想骗自己的娘亲。思索再三，好吧，还是实话占了上风。

　　“娘，我觉得那些东西都不对。凭什么我们女儿家就比不过男人啊！”

　　郭嘉说时小心观察郭夫人的样子，想着万一娘亲生气了她还可以立刻改口，不至于让自己的娘亲更加生气。

　　“嘉儿，娘想告诉你，别人可以看不起你，但是你绝对不能看不起自己。我们女人不是生来就要被男人养在这后院里的，我们可以装的不聪明，但不能真的不明白。”

　　  “娘，我当然知道了。”

　　  “嘉儿，日后你要是嫁了人娘希望你是正妻，别看娘这正妻的日子不好过，可起码娘是能抬头挺胸做人，你姨娘再得你爹宠爱，那也是入不了正门，挺不起胸膛！”

　　郭嘉愣住了，她少见郭夫人讲这样的话，而且她还从没有想得那么远。

　　“不过现在这个世道这些话也没什么用处，娘亲也只希望你可以嫁到一个好人家，夫家可以敬你爱你。”

　　  见郭夫人越讲越远，这小性子就来了，嘟着嘴道：“我才不要嫁人，那个人要是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才不嫁。我还宁愿陪着娘呢。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你啊！又任性了。”郭夫人被郭嘉逗笑了，“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嘉儿，这几日要是有人和说英儿的事情，你不要多说什么，免得被你爹责骂。”

　　“知道了娘。”

　　“他这几日一定会因为管家的事情没事找事，你不要放心上。”

　　“女儿知道。”

　　送郭夫人回房之后，郭嘉带着芙儿跑出去玩了。郭嘉每次出门都会换上男装，她可不想被自己的爹知道这些不合礼数的事情被罚。今日也和往常一样，郭嘉换了男装，带上芙儿，和后门的看门的家丁打声招呼就出门。郭嘉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十分很好相处，和这些下人早就混成兄弟了。

　　大街上，四处叫卖的小商贩游走在街巷里，不少摆摊的小贩里有风车，糖人，首饰，手帕等小玩意儿，他们都在卖力叫卖，这店铺前面更有不少的人站着招揽客人，人们来来往往可是热闹了。自我朝创立之初，便号召人们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尤先理财，并发出“政事之先，理财为急“的诏令。交子出现之后，这生意人就越发多了。虽然穿着上颇多限制，但这个比起吃饱穿暖都不算什么了。郭嘉看着这些人间烟火的东西很是开心。不过街上的男人总是比女人多，这让郭嘉又不是那么高兴。

　　郭嘉和芙儿本来坐在茶铺里喝茶，后来被一边杂耍的戏班子吸引了，正想过去凑个热闹，不想就听到隔壁桌的人谈论起来了，好像是有关姑娘家的事情，郭嘉一愣，后又坐回座位上，好奇隔壁的两个男人在说什么。

　　“听说这毛家大小姐自杀了？”

　　“可不是。听人说还是绝粒而亡，连县令大人都被感动，抬着贞烈的牌子去了毛家，给那小姐上香，还上奏朝廷，昭告百姓。”

　　“这毛家小姐才九岁吧。这好好年纪，干嘛这么想不开啊！”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毛家小姐和何家的少爷还没出娘胎就定下了婚约。可惜啊那何家少爷十天前死了。你说着丈夫都死了，妻子还能独活吗？还不是要……”说着那人也不说了，就那手往脖子那一抹做了个样子。

　　“你说说那小姑娘才九岁，懂什么啊就知道贞烈了？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嗯？”

　　“别说啊你还猜的真对。我听说人说啊，是毛老爷故意把他女儿锁在房间里面，整整七天啊，不给一点吃的，不给喝一滴水，活活把人给饿死的！这毛夫人得知消息后当场就哭晕了过去，而且在丧礼上哭晕了好多次，现在更是连床都起不来了！整日靠喝着汤药续命。我瞧着若不是毛家有钱买药材，还不得多办一场丧事。”

　　“不会吧，那可是亲女儿啊！他下得去手？”

　　“这有什么下不去的，都说是女儿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是嫁，这嫁不出去夫家还死了的，也就只有这条路了。而且这毛家不是也得了好处，瞧瞧，县令大人亲自上香，还准备上凑朝廷，这天大的好事啊！咱们啊也只能可怜可怜这小姐命不好了啊。但愿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是命不好啊！要不然怎么能遇上了这种事情？”

　　“是啊，可怜了毛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没送女儿出嫁倒是先送她出殡。”

　　听到最后郭嘉的脸上可是难看得很。这毛家小姐她虽然没有见过，不知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的女子，可落个这样的下场，又何止可怜二字可以说得？她握紧茶杯，恨不得把杯子捏碎手久久不愿放下，有意无意地朝那满面笑容，轻松愉悦地讲闲话的二人偷偷看了一眼，他们话中虽有怜惜的字眼，可这脸上却没有一点悲伤，似乎在说一个无足轻重的事情。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而且下手的还是亲爹。是什么样的父亲能对女儿下狠手送她去死呢？这女儿就这样比不上一个牌匾？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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