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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四(上)


  几天后

  又一次升堂了。因为萧寒的自杀,这次由萧夫人代替萧寒前来,对面站着的便是萧寒的生父萧功和讼师邬鑫。南宫月她们因为只是好友又非证人,只得站在公堂之外和来看热闹的人一起。看着还未升堂便已人挤人的架势就知道这案子到底有多受人关注。不得不承认不管是父女对峙,还是夫妻对抗,都是博人欢喜的话题。

  在一声声“威武”,“砰砰砰”的木头敲地面之后,审理大人就衣冠楚楚地出现了。在公堂外面一堆百姓还有两边的被告和原告以及讼师的眼前十分高傲地坐在堂上。重重拍下惊堂木,随口叫了几声“肃静”,开始审理案件了。

  刚开头,邬鑫便开始发难,还把萧寒自杀一事摆到台面上来讲,把萧寒的自杀说成了是愧疚的畏罪自杀。

  “大人,就萧姑娘如今看,很明显是她深感罪孽深重而自尽,如此看来这一案已是十分明了。”

  从听到邬鑫讲的第一句话时萧寒已经很后悔了。她以为自己的死是让大众看清事实真正的选择,看看他们的无端非议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没想到这只是自己的懦弱造成的一个更深的曲解。

  “黎宸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大人问。

  “大人。”萧寒开口了,“大人,我这里还有几份证词,请您过目。此中有萧功往年所居之所邻里对其的评价,众人一致称萧功早年整日不务正业,家中全凭萧夫人一人一力担起,还时不时当众人面责骂萧夫人和萧姑娘。自萧寒十二岁后萧功才开始经营生意,大人细想,萧夫人一个人不仅要承担一整个家的开支,还要教育萧寒。也正因萧夫人萧寒才有了读书的机会,最后才得以考上国学。足见萧夫人是一个贤良妇人,亦是良师,这样言传身教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孩子难道会差吗?”

  还未说完,邬鑫打断萧寒的话,道:“大人,草民不认同此话,难道有一个好的师傅便会成材成人,知感恩吗?就拿大人来说,同是国学出身,大人上为君分忧,下为百姓主持公正,比那起那些课业还未完成便被赶出学院的弟子,可是天壤之别。”

  谁都听得出来,邬鑫的话明明就是在讽刺黎宸当年的事情,更是讽刺如今国学弟子学位不保的萧寒。

  “这邬鑫骂人还不忘拍马屁。”南宫月嘲讽。

  站在她两边的郑瑶和翟蓁都听见了,不由得掩面笑了起来。

  “邬讼师之意可是在责骂大人不知感恩?”萧寒问。

  “自然没有。”

  “那邬讼师可是认为大人如今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所得?并非是依靠父母姻亲。”

  “这是自然。”

  “刚刚邬讼师不赞同我的话说教诲与一个人成长无关。”说到此,萧寒突然笑了出来,又道,“可刚刚邬讼师也说大人是国学出身的学子,邬讼师又说大人所得皆是自己的努力所得无关教诲。国学乃是又开国之初太祖为广纳天下学子所设,大人得国学教诲四年而后入仕为官,邬讼师这不是分明再说大人您不知感念恩师,不懂感恩吗?”

  “你!”邬鑫怒了。

  见到他这个模样,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刚刚还被邬鑫夸得开心的大人脸色也不好了。

  “大人!”萧寒不再理会邬鑫,继续陈述,“这是上次我呈上的证据,最后一份是萧寒从钱庄取出银两的次数以及托人带回乡给萧夫人的生活所需的银两的证人口供,足见自萧寒自开始写文以来,每得钱财都是将大部分给萧夫人,自己只余下些许,足够生活罢了。这初写折子经验不足自然所获钱财不高,因而萧寒寄回乡也少,可自她钱财得多了之后寄回乡得也多,这从账本上也可以看得出来。萧功和萧夫人是夫妻,都说夫妻一体,如此怎么可以说萧寒从未赡养父母呢?而且刚刚呈给大人所看的证物,足见萧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早年间不务正业从未养家,而且更从未进父亲之责。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是一个好父亲呢?”

  “即便不是一个好父亲,那也是萧寒的父亲,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既为人子女,就应赡养父母,这是道理。”

  “可萧寒并非算是没有赡养。萧寒寄回给萧夫人的银两难道不算数吗?难道就因为是寄给了萧夫人所以便说萧寒从未赡养双亲?邬讼师这话未免不妥。”

  “若是如你所言萧寒如此孝顺,那这又怎么说呢?”邬鑫反问,有将萧功衣服身上的补丁指给大人看,道,“大人,如果真的有银两,那为何萧老爷身上这衣裳补丁却是多了又多呢?难道萧老爷是故意有钱不给自己添衣裳吗?在依刚刚黎宸所言,这银子怕是都被萧夫人藏起来了吧。”

  “我看这藏银子的不是萧夫人,应该是萧功吧。”萧寒说完,又拿出了一份证据呈交,“大人请看,这是我派人查找的萧功在家乡的钱庄所存数额,足足八十万两三百钱。这么多的银钱难道买不起一件新衣裳吗?可萧功如今却还穿着都是补丁的衣裳,是想坐实萧寒不孝罪名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一片。

  早前邬鑫就刻意让萧功做出了一副年老无依,女儿不孝的模样来,还让他故意穿着有补丁的衣裳上堂。如今他这明明无依无靠,身上没半点余钱的人竟然多了这么多钱,这下子倒是真的藏不住了。连萧功本人听到这话时,都在直冒汗,眼睛瞪得老大,这腰弯的更低了,头也不敢抬起来了。邬鑫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看着黎宸。也难怪黎宸知道得多,毕竟她又不是黎宸而是萧寒。

  这还没完呢,萧寒一笑。

  “大人,这萧功早些年靠着萧夫人做的小生意养家糊口,后来萧夫人生意萧条不得不关了门店之后还拿出自己多年积蓄出来萧功才肯出门挣钱,随后几年虽说是萧功挣钱养家,但萧夫人的生活却逐渐不好了,萧功肯花大价钱为自己买衣裳,喝酒吃肉,却不肯为萧夫人多花一钱,每每萧夫人向萧功要买菜钱都不免被责骂,就不说买新衣了,而且萧功还开始嫌弃萧夫人,更嫌弃萧寒是个女儿,自己也没有个儿子。”

  “哪家不是男人当家做主?萧功想要一个男孩儿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孩子都是跟父姓,黎讼师这话未免过了吧。”

  “如今世风男女平等,女子一向可以出门赚钱,就好比我与邬讼师你同为讼师,难道就因为前面几千年来都是女人主内就要将女子就此贬低吗?生儿育女是女子的本事,可生男生女却由不得人。难道作为一个一家之主,就应该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才算家主,花在妻女身上便是颜面尽失吗?大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也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草民早前也曾听闻大人是为入仕之前娶妻,而且与夫人十几年来一直是琴瑟和鸣,从未因自己得志而有半分嫌弃。可萧功他无官无名却嫌弃糟糠之妻,实在令人愤懑!萧功不为萧夫人花钱,做女儿的萧寒为何会把钱寄给萧夫人,想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了!而且照此来看即便没有萧寒的钱萧功他依旧可以活的很好,何况萧寒还寄钱回去了。可他却偏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告上公堂,这又是何等居心啊!”

  萧寒一番话震惊所有人。众人皆倒向萧夫人这边,外面的南宫月她们看得痛快,萧夫人脸上却有些不同,怕还是念着那些个情分。可她现在又怎么挡得住作为黎宸的萧寒呢?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她懂得何为孝顺,可她生来不大度。

  这一次萧寒在公堂之上的一番话真的帮了她自己。早之前一次的升堂,因为黎宸的留有余地以至于萧寒处于劣势,如今萧寒可算是扳回了一局。萧寒看见邬鑫和萧功的脸色心中阵阵快意,本想趁着攻势继续,可邬鑫却要求延后再审。

  退堂之后,萧寒与南宫月她们三人,以及萧夫人一同乘坐南宫家的马车,准备回月园。途中,萧寒总是时不时瞥向萧夫人,看着自己的母亲这几日憔悴了许多,发间也生出了许多白发,人也消瘦不少,她知道她一定在为自己操心,自己这个女儿让她伤心了吧。

  郑瑶道:“黎姑娘,你可真厉害!今日你那几句话可把邬鑫气个半死了。”

  萧寒笑了笑。

  “黎姑娘多谢你。”萧夫人致谢。

  “夫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收了萧姑娘的钱,自然是要尽心办事了。”萧寒道,“否则月姑娘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大家都笑了。

  “我有这么凶吗?不过这次总算是改变了局面,值得高兴。果然小寒没看错你!”南宫月道。

  “这是我应尽职责。”萧寒道。

  “对了,黎姑娘,你那些证据都是什么时候收集来的啊?你早拿出来多好,上次升堂也不会那么被动了,更不至于让别人对小寒有那么多的误解。”郑瑶道。

  说起这件事情,还真是要感谢南宫家的人办事仔细,竟然连黎宸锁在盒子里的日记本都拿了过来了。日记本下面就压着一本本子,那上面写了这几年黎宸经手的所有案子,上面都有详细的批注,包括这次萧寒的案子。依照黎宸在上面的标注,萧寒私下找了南宫月请她动用南宫家的能力帮她找来了这么多证据口供。也就只有南宫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好一些还办得如此好。

  “小月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可真不够意思。”翟蓁佯怒。

  萧寒笑答:“这种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了,人多嘴杂,难免走漏消息。我们干这一行总是多疑,翟姑娘别怪月姑娘。不过,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月姑娘,要不是月姑娘帮忙这么短的时间我可不确定能拿到这么口供。”

  南宫月随意一笑表示回答,继而问:“听你刚刚说的,既然你早早分析出了这些,为什么不一早就拿出这些证据,若是你早些拿出来小寒也不会这样了。”

  “月姑娘可知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萧寒解释道,“若是我不让邬鑫以为他胜券在握放松警惕,怎么能知道他手里到底有什么筹码呢?”

  “什么意思?”翟蓁问。

  萧寒见郑瑶,萧夫人脸上不解的神情,又转头看向南宫月解释道:“邬鑫虽说实力强劲口才极佳,最擅长颠倒黑白。然而做了这么多年的常胜将军早就变得狂妄自大,怕是早把我这样的手下败将踩在脚底。因此,如果我故意表现出弱势,那么他会好胜之心而冒进,心急便容易出现破绽。”

  “你这么说也对。”南宫月道。

  萧寒一笑,道:“我和邬鑫对峙公堂多次,总不能总是输吧。”

  ------题外话------

  我的逻辑应当没问题吧?o(╥﹏╥)o

  数学一向不好。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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