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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青衣:“主人,那老太监怎么办?”距离上次淳于季汝回来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半年的时间,已是盛夏,淳于季汝回来巩固了下修为,便到了现在。

  淳于季汝修行,自然她带来的人也是被留在幻生阁。包括那个老太监。

  “还没说什么吗?”淳于季汝一愣,显然她也差不多忘记了这么个人了。

  “没有。”青衣看了主子一眼,不好说,那人本就身患旧疾,在幻生阁里住,还生了几场病,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便出手救人,这么下去,是要白吃白喝下去啊。

  “走,去看看。”淳于季汝点点头道。

  顺便拐路去幻生阁的藏书阁里,找到泡在里面的流年,即便改了体型,但他的本质、习性还在那里,所以说,流年这个妖是特殊的。和她一样,能操控人的执念与欲望。

  就这样,淳于季汝左肩盯着白虎,右肩顶着流年,身边跟着青衣,到了那老太监现在居住的院子里。

  “不知道,在这儿住的好不好?”淳于季汝开口就问。

  那人躺在床上,单眼浑浊的看了淳于季汝一眼,便移开,又落在流年身上。

  “给我。”声音没了之前嘶哑,不过依然不好听。

  淳于季汝点点头,道:“你想要他做什么?不如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说一说?告诉我你知道的,不然你就只能永远呆在这里,凡人的寿数有限,我不介意养着你,可是你呢?你的执念便是止于此吗?到死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若是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没准,我可以帮你。”

  简单、利落、干脆,这是青衣对主子从修行中出来的变化,看在眼里,这幅样子,有点鲜活气,也更说不出来了。

  老太监缓缓从床上坐起,原本浑浊的双眼也不再一成不变。

  淳于季汝知道,这是心动了。于是便安稳的坐在那里,等他先开口。

  “我想救人。”这四个字从一位老太监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微微惊讶。不过淳于季汝依然很耐心的等着他继续向下说。

  “我曾听闻,顾氏皇朝的祖先不仅手腕,心机,武力皆是一等。但还有关于他的流言没有流传出来,许是太过神异,被人们下意识觉得太过荒谬,便被掩盖了,初初听到,我也觉得有些荒谬。只是,在见到那些东西之后,我便信了。”

  “见到什么?”淳于季汝一听就是个故事,便慢悠悠的从不知道哪里拿出的茶杯,茶壶,等等,一一摆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势。

  老太监也觉得这国师很不一般,继续缓缓道来。

  老太监名叫花山,是个从已经没了名字的荒凉的村庄里走出来的。村里穷,家里更穷。

  他是家里不大不小的孩子,故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当有一个用孩子换来钱财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派了他出来。

  那时,他不知道前路为何,懵懵懂懂的跟着买他的人走了,那时,娘含着泪,将年仅八岁的他拾掇一番,嘱咐他要听话懂事,还说他现在出去了也好,不用跟着他们受苦受累......

  花山没哭,跟着来的人,老老实实的走了。那时,他就知道了,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他没有留恋,卖他的钱,就当还了这些年的生养之恩。一刀断的干干净净。

  可那时就是这个样子,穷人家的孩子,命,不值钱。

  本来话就少的他,从此以后,话就更少了。

  他没想到的是,他进去的地方竟然是个天底下最富贵的人家。这里很大,人很多,光奴才丫鬟就里里外外的比他们一个村的人多了不知道多少!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里的人都拥有着很大的权利,随便一个拿出来的人,背后的权利交错,都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巴望的。那个时候,宫里最高的位置上做的是现在皇帝的太爷爷辈儿的。

  花山老实,宫里许多磋磨人的手段他受过了不少,不过一声不吭的咬牙坚持了下来,依然老老实实的守好本分,可能老天可怜他的遭遇,幸运了点,被分配到一个轻松省事儿的花房里,虽然累点,但好歹比起别人清闲许多。

  也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活到十六岁。正好是当时成年的年纪了。

  那花房里有一个老管事儿的,老太监么,都是那么多年熬下来的,看的多了,心里也就阴暗了。遇见这么老实的小伙子,也喜欢几分。只是说是喜欢几分,也挺恨铁不成钢的。小小年纪,就暮气沉沉,得过且过,每天活的跟个行尸走肉般。

  是以就多留心了些。

  那个时候,老太监说了什么,花山还记得那么几句,也就那么几句,让他心里起了波澜。

  他说:“人啊,还是要活着,有点人气儿,你这一辈子,除了那点儿血缘关系外,还是得有点追求。”

  “都为奴了,追求什么?”花山不明白。这样安分的活着不是挺好的么?

  “追求啊,今儿送饭的会送肉不?明天花儿开的更艳不?都是追求。你着相了。”

  “哦。”花山点了点呆呆的脑袋。

  老太监之后说什么,他不知道了,之后,每天对着那些花儿,终于多了一些关心。

  很快,他就见不到老太监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人家已经霹雳吧啦的说完了。缓了缓,他整了整脑子,老太监办事儿不精心,打扰了贵人的心情,被打了几板子,没挨过去,死了。而那贵人,从花房里令选了一个侍弄花草的太监,以后专门上前侍候。给贵人看弄花草。

  在花山还没消化完,老太监死了的事实时,他便成了那个人选。

  花山没啥波动,依然呆头呆脑的做活。只是在掌管他们太监的那人那里,交了这几年攒的影子,求了一天可以出宫的假。

  那掌事的人看他老实,问他干嘛,他说送送老太监。

  那掌事儿的只叹了一口气儿,额外给他批了一天假,还详细的告诉了他人被扔在哪,便收走了他的孝敬。再无话。

  花山平时也有耳闻,这个掌事的好像和老太监关系不好,经常互相下绊子。花山还以为自己说出来,不会让自己出去。但他不会说谎啊。

  谁曾想,死了,那点儿子矛盾也就烟消云散了。

  花山将老太监从乱葬岗里扒拉出来,人已经臭了,立了个木牌,也算有个安身之所,又将剩下的前都花去给老太监买了纸钱,一天便完事了,想着自己还没有看过京城的景象,脚步放慢了些,只是在转角时,看到几个恶霸在欺压民女,逼得人家羞愤欲死,却无人敢管,他想,还是算了吧,在哪都是一样。

  这次之后,便被调到了贵人的宫里,他以为自己哪一天也会落到了老太监那样的下场。谁知道,他的命运到了这里,开始了转折。

  那贵人宫里很大,装饰华贵,离皇帝所在的地方也挺近,是个宠妃,这宠妃那时便是贵妃的位分,无子。成了其他人眼里,那种红颜薄命的美人儿。

  这贵妃极喜欢红艳艳的花朵。颜色越是深重,越是喜欢。他便被分配道去管理那些花儿。

  那花还专门有个房子,比他一个人住的还好。

  “你就是新来的小太监?”这是第一次见到贵妃,没见到她长什么样儿,但是听声音,清脆如黄鹂,很好听。

  花山觉得这不像是会动辄打杀老太监的人。“回娘娘,奴才是花房拨来,专门伺候娘娘的花草。”

  “嗯,抬起头来。”

  花山听命,那时,他仿佛见到了仙女,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连呼吸都忘了。他没读过书,不会形容,只是这人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人似乎很欣赏这小奴才眼里遏制不住的惊艳,眼神清透,不是那些油嘴滑舌,一句话还要思索好几遍的小太监,让人心里亲近。这模样就是对自己容貌最大的夸赞。那又女人不喜欢被夸的?

  “奴才,花山。”花山慌张的低下头去。这是冒犯了。生平一次,心里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什么不一样,年仅十六岁的花山不懂。

  “花山,呵呵,以后好好伺候我的花儿吧。”说完,女人便欣赏了一会儿花,便离开了。

  从那以后,花山便希望那位贵妃能多来来花房。

  他这一呆,便很长时间。

  贵妃高兴了,便欢喜的来看花,不高兴了,也来看花,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花山老老实实安于一隅,不去惊扰她。

  “你说,这花儿好不好看?”有时候,贵妃总问他这个问题。

  “好看,”花山很老实,老实人的嘴里,吐出来的真话,便格外讨人喜欢。

  “是啊,花开花谢,来年,又变得娇娇嫩嫩,真好。不似我啊,宫里人都说,我容颜断时,恩宠便到了尽头。你说呢?”

  花山一慌,有些着急道:“不会,贵妃娘娘永远都这般年轻。”

  “你也学的油嘴滑舌了。”女子娇笑一声。

  “奴才,奴才说的真话。奴才从不撒谎。”花山不知道怎么说,有些笨拙。他听出来她不高兴,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呵呵,没事儿,这宫里本就是个大染缸,人人为了求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你也该往上争一争。”

  “奴才,就想呆在这儿,侍候一辈子的花儿。”花山脸上红红的,只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那个女子。

  “人人都想往上爬,独你就想这样。”听着那贵妃走近了,花山头更低了。

  “也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没准儿能活个寿终正寝。以后年纪到了,我若还有能力,便将你送出宫去?”说完,自己都笑了,女子摇了摇头,便慢慢走了。花山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那时,他突然有些小确幸,因为,他知道了贵妃的真正的愿望。

  享受了繁华一瞬,便知平凡可贵。

  那时的皇帝是个喜爱享受的,看宫里纳的一波又一波的美人儿,便知道了。贵妃的恩宠也被分去不少。这宫里也就冷清了不少。看在贵妃的位分上,宫里的人有所顾忌,不敢惹。可明里暗里的挖苦也不少。贵妃统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来花房的时候也多了。

  花山看在眼里,也心疼。花上的功夫没少下,只为了能让这贵妃能一展笑颜。可是看着那越来越落寞的眼神儿,花山便知道,没有用的。反而花越娇艳,越刺激她的心。

  “花山,你培养的花那么好看,是怎么养的?”贵妃突然问道。

  花山自然知无不言:“回娘娘,给够了养分,晒晒阳光,花便长的很好。”

  “胡说。”贵妃突然正色道。

  “奴才不敢。”花山不知道怎么胡说了,他就是这样养的啊。

  “我也没顿吃的好啊,怎么就没有这花娇艳呢?你说,你是不是藏私了?”贵妃问道。声音有那么一抹哀怨,花山说不出来。花怎么能和人比?

  没留神儿,便脱口而出道:“花怎么能和人比?娘娘您比花儿娇弱多了,自然需要更精心的照顾。”

  “噗嗤~”没想到等了半天,贵妃反而笑了,花山不明白,心里很疑惑,但不敢问,只要她高兴就好。

  “平日里呆呆的,嘴巴倒甜,若真是个儿郎,也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姑娘去。”贵妃笑道打趣。

  “.......”若是个儿郎,那他还会在打山里,和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只怕还要愁没钱给他娶媳妇儿罢。

  “在想什么?”贵妃看这个呆呆的奴才竟然自己就走神了,便好奇的问道。

  花山又顺口就将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等贵妃笑了,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脸蛋上涌上热气。

  “恨你娘亲吗?”贵妃这样问他。

  “不恨。”花山遥遥头。

  “他们把你抛弃了,你不恨?”贵妃真诚的问道。

  “娘生我养我,没有对不起我,就,就当还了生养恩吧,”花山觉得这样很好。

  “果然是个呆的。”贵妃点了点他的头道:“你能这样想很不错.......”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贵妃不说话,也不敢有人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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