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重逢不再见（三）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助手在外面恭恭敬敬地叫他，袁锐让他们也去吃饭，不必候着，自己就进来了。

　　许筠雅站起来，袁锐笑眯眯地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筠雅，好久不见。”

　　她也笑了:“是啊，六七年了吧。”

　　“六七年了，虽然你现在出门会化淡妆，会涂口红了，却依然感觉你没怎么变。”袁锐细细地打量着她。她从前不会做这些，也懒得做这些面子上的工程。

　　“人的观念和行为，总是会随着身份和环境而变的。”许筠雅微笑着答道。顾一诺从未要求过她什么，她却自觉地拾起了化妆笔，只因她是顾太太，她有这个责任，维护顾家的颜面。她刚开始嫁给顾一诺的时候，觉得形象颜面都是无足轻重的，那时候她还不懂得为他着想，更未想过要融入顾家，成为顾家的一分子。而现在，她是顾家的人，就要为顾家做出改变，不是一味任性地做她自己。

　　袁锐对她的话深以为然。确实，结婚前，她可以做自己，毫无顾虑。结婚后，她不仅仅要考虑到顾一诺，更是要考虑到整个顾家。

　　许筠雅笑道:“反而是你，才是真正的岁月从未在你脸上刻下痕迹。”

　　袁锐自我嘲讽道:“我猜，你现在在想，袁锐顶上的那一撮头发，甚至全部的头发，到底是不是真的？”

　　许筠雅被他这番话逗笑了，笑得停不下来。如他所说，像他这般努力钻研，沉迷于学术的人，是很容易秃顶，甚至头发掉得一根不剩。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这头发呀，百分之百纯天然。”袁锐说罢，滑稽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以表示货真价实。

　　“我想象中的Carl教授，确实是秃顶肚挺的中年大叔，万万没想到竟是个大帅哥。有人说，学者的知识储备量和发量是成反比的，看来我得重新审视这句话了。”许筠雅也和他开起了玩笑。

　　原来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他们就好像从前那样，坐在一起边聊边笑边吃，仿佛回到了在A城的那段日子，那是他一生难以忘怀的温柔时光。

　　“来吧，告诉我，你是如何成长为一个界内的大咖，还能保持这么多发量的？”许筠雅问道。

　　“这个嘛，不过就是比别人多一点努力而已。”袁锐淡淡地回答她。

　　“怕不止努力这么简单吧？”许筠雅举杯做了个碰杯的手势，调侃道:“你们这些天才，莫要误导我们这些庸人。”

　　袁锐也拿起了杯子，和她的碰了一下:“天才总归是少数，世界上永远没有唾手可得的东西，不努力，就算是天才，也会变得平庸。”

　　他们两个人的思想很是接近，时隔多年再相遇，和袁锐谈起话来，一点也不费劲。许筠雅点头，对他的话表示无比赞同。

　　“对了，刚刚在会场上，提问的人太多了，都没机会向你提问。”许筠雅想起了什么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上面满满的都是笔记。

　　她翻开，寻找着边听课边记录下的疑问。

　　袁锐笑道:“怎么会没有机会呢？是你没有举手吧？若不是你旁边那个女孩子提问，我就和你错过了。”

　　许筠雅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此话一出，她顿时觉得不妥，无奈话一出口，难再收回。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她的感情应该也放下了，说不定早已娶妻生子，她这话，会让人误认为他对她仍未忘情，倒显得自作多情。

　　“怎么会呢，异国他乡，我对你们甚是想念。”袁锐坦然地说道，并不避讳。

　　许筠雅舒了一口气，如此，他确实是已经放下了。

　　很快，一场老友的相聚，变成了讨论学术的现场。许筠雅记录的问题都得到了明确且详实的答案，看着又记录了满满当当的笔记本，她开心极了，此趟出行，太值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问题欢迎随时骚扰。”袁锐在她笔记本上面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和邮箱。

　　“好，谢谢Carl教授！”许筠雅一本正经地道谢，把袁锐逗笑了。

　　至此，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许筠雅看了看时间，该回酒店休息了。如果不必要，她习惯早点回去。而且，这个医学院到她的酒店，还有不近的距离。

　　“我送你回去吧。”袁锐起身，为她拉开了座椅。

　　许筠雅摆手道:“不用了，有司机接我。”

　　“那就送你到大门口吧，学校太大，你方向感又不好，等下迷路了。”袁锐笑道。

　　许筠雅“噗嗤”一声笑了，和他并肩着边走边说道:“每个人都说我是路痴，唯独你把路痴说得如此委婉。”

　　袁锐笑笑:“看来你这路痴的本性还是没变，不过，你一个人出行太危险了。明天我送你去机场吧。”

　　还没等许筠雅拒绝，他又说道:“不要总是拒绝我，我会很有挫败感的。晚上的相聚太短暂了，我还想更多地知道你们的近况。上次你到机场为我送别，这次也请你允许我送你一回。毕竟，有送有还，再送不难哈。”后面那一句，他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袁锐都这么说了，许筠雅也不好再拒绝。他是想问叶筱羽吧，晚上光顾着向他请教问题了，都没来得及谈谈叶筱羽，还有其他的同事们。

　　她应了下来。

　　两人散步着走到了大门口，袁锐说着自己在这里的奇闻趣事，许筠雅认真地听着，他在这里的生活很精彩，但唯独没有听他说起，他自己的事。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大门口，许筠雅欲言又止，她想问他感情状况，又担心她问这个问题不合适。她的身份有点尴尬，不该关心太多的。

　　袁锐看出了她的犹豫，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想问，我有女朋友了没，我结婚了没，是吧？”

　　“一颗八卦的心被你被看穿了。”许筠雅笑道。

　　袁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终于沉迷学习，以至于错过了太多人。单着单着，就习惯了。一个人，也很好。”

　　许筠雅早就从他的言谈中看出端倪，不过她还是表示了理解：“你若觉得好，那便是好。”她知道，他不愿轻易地走进一段婚姻，将就自己。除了表示理解，她也无能为力。

　　司机的车停在他们前面，许筠雅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今天很高兴能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遇见你。”

　　“我也是。老规矩，到酒店了给我报个平安吧。”袁锐拿起手机摇了摇。

　　许筠雅心领神会地笑了。

　　袁锐看着他们的车疾驰而去，一种落寞陡然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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