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教训

　　洛府还是一如往初的洛府，洛母往里忙外，一心操办着婉婷的婚礼，冯老夫人自认为身为婉婷的外祖母，便时不时跑到洛母的面前，对婉婷婚事的安排插上两句话，洛母虽然心中很是不悦，但是也都顾及着丈夫的脸面不曾与冯老夫人计较。这还不算什么，洛母如今重心自然都是在婉婷的婚事上，这冯老夫人不知怎的，知晓了洛母将自己送给她的礼物都给婉婷做添箱，心中愈发对洛母没有把握，觉得洛母不过是敷衍自己，根本没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于是便经常去洛母面前晃悠，也不顾着洛母的面子，经常在洛母的面前多管闲事，觉得婉婷的婚礼哪儿哪儿不得体。

　　洛母极其无奈，不免和丈夫洛汉康抱怨了两句，洛汉康则告诉洛母一个道理：宁欠阎王债，莫欠小鬼钱。他并不是说冯老夫人是小鬼，只是想告诉妻子早点全了冯老夫人心心念念之事，便不用再与她打交道。

　　洛母细细想了之后觉得甚是有理，便在百忙之中抽了空先去替冤家似的冯老夫人办事。

　　洛府的长子如今颇受陛下赞誉和重用，洛母亲自出面请求的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甚至不用等消息，太学的人即可修书一封回了洛府，同意了洛母所求的事情，顺便也告知了洛盛安的归期。

　　收到书信之后，洛母瞧见冯老夫人一脸期冀的表情，又想到这几日这老夫人时不时在自己的晃悠，扰得自己心神不宁，便故意使了坏心意，故作面有难色，同冯老夫人说此事太学的人还在考虑之中，请冯老夫人耐心等待。

　　得了这个消息冯老夫人简直坐立难安，再也没有空去和洛母探讨婉婷婚事的安排，整日窝在菡萏院里烧香拜菩萨，后来又觉得在邯郸院里烧香拜菩萨实在不诚心，便领着成州冯府的一干奴仆前往盛京大名鼎鼎的清泉寺亲自拜了佛祖，又添了许多的香油钱，祈求她家的孙子可以入读太学，才觉得自己的诚心应该可以被佛祖和菩萨真人看到。

　　冯老夫人住在洛府的这几日，近几日婉婷都是和外祖母住在一起，来和婉书相伴的时间倒是少了许多，婉书心智成熟，自然也不会觉得孤独，闲暇之时便看书练字总是有事做的，且她的心里一直期盼着弟弟回府的那日，自己可以去接弟弟回府。

　　看完太学书信的婉书喜不自胜，弟弟归府的前一日早早就入睡了，只等次日就接弟弟回府。

　　次日清晨，微弱的晨光自东方缓缓亮起，一点一点地吞噬掉夜晚的黑照亮整座盛京城，街道上渐渐变得嘈杂熙攘，人潮流动的声音，小商贩的叫卖声都在点缀着全天下最繁华的都城。洛府游廊之间的卷帘都被家中仆人纷纷挂起，阳光透过窗柩，直直照射进屋内，照映在婉书卧房的梳妆台上。

　　今日婉书起得格外的早。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她就已经从温暖的床上爬了起来，在丫鬟们伺候好洗漱穿戴好之后，前往浣溪院的东次间陪母亲一起用早膳。往日婉书喜欢赖床，洛母又只得婉书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格外心疼她，便由着她赖床，早膳都是由浣溪院内的小厨房做好送到婉书的卧房里。反而今日因为起的很早，得与母亲一起用早膳。

　　来到东次间之时，正巧碰上林小娘在伺候母亲用早膳。

　　对着妾室林小娘，洛母此时的脸色并不像平时那般温和，反而有些许冷漠，而林小娘只是卑微地低着头站着伺候主母，并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洛母见女儿婉书进屋，便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边上，温柔道：“怎么起得这么早？就算接你弟弟回府，也不用起这么早，到了那儿还不是要等着。”

　　婉书刚坐下，林小娘便利索地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递到婉书的面前，惹得婉书和洛母齐齐望了她一眼。婉书细长的眉尾部可见地挑了挑，接过林小娘手中的莲子羹，淡淡一笑，礼貌地回道：“多谢林小娘。”

　　林小娘只是轻轻地‘哎’了一声，不该多说什么话，整个人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卑微。

　　洛母收回自己探索林小娘的目光，想着与自己的女儿还有些体己话要说，便语气淡淡吩咐林小娘，“行了，你也回去用早膳吧，这几日我忙着婉婷的婚事，府里的杂事你多费心。”

　　“妾身明白了。”林小娘低着头冲洛母福了福身子，转身准备离开东次间。

　　林小娘的前脚刚踏出东次间的门，洛母冷漠的声音也倏地从身后响起，声音里的警告意味清楚明白，敲击着林小娘的心脏，“你如今已经是洛府的妾室，正所谓嫁出去的女人如同泼出去的水，无论你往日与成州冯府是什么情分，但是如今你是洛家的人，你和你女儿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洛家供给你的，以后你女儿能不能找一户好人家也与你有不少干系。我话就说到这里，你以后该怎么做端看你自己，成州冯府的老夫人能帮你什么？”

　　“妾身谨听大娘子教训！”

　　林小娘听完洛母的话，整个人的背影似乎是在颤抖着，她转过身，泪眼朦胧地望着洛母，那模样看上去很是楚楚可怜，一双含泪妙目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谦卑。

　　可是洛母连目光都不放在她的身上，正在贴心地替身边的女儿布菜，晾着林小娘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假装发现她的存在，讶异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回去用早膳吗？”

　　这么长时间，林小娘的日子过得太安稳，安稳到她以为主母早已对她放松了戒心。可是刚才那一刻，她感觉到彻骨的冰冷，似乎身上的每一寸血液都被冻结，她感觉到主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奚落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以为自己和冯府曲款暗通一向安全，从来没有被人发现，殊不知一举一动都在主母的掌握之中。

　　林小娘想了想，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年自己没有听从冯老夫人的安排，只怕洛府如今连自己的一席之地都没有了罢！

　　惊惧！害怕！胆颤！心寒！

　　这一瞬间，无数恐慌的情绪包裹了林小娘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到无法呼吸。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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