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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春蒐(二)


  婉书实在没有想到,这行宫花园深处、清澈湖面停泊的小船里,居然还躺着一个小侯爷。

  少年身上还带着微醺的酒意,他在皇帝晚上的夜宴中溜了出来,寻寻觅觅来到御园之中,恰好瞧见停泊在湖面的小船,一时懒散疏狂,低身躲进小船里。靠在矮矮的船舱里,他的耳边是湖水在自己的耳边轻轻流过的声音,鼻翼间是行宫御园中百花初绽的冷香,触手可及的都是春花秋月的旖旎,当真是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赵衍良抵抗不住倦意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和眼前都同时浮起某个女子纤瘦的身影和冷漠的眉目,这样的画面像是冬日里萦绕在盛京城里消散不去的浓浓雾霭,也像是围绕自己身边随时都在的空气。

  那个姑娘既是雾霭又是空气一般消散不去,不论自己做什么,哪怕每日用堆积不尽的朝廷之事来淹没自己,她的身影总是会在莫名的时候,跳进自己的脑海里,害得自己失神,自己既盼望又害怕想到婉书,害怕想到那个无情、冷漠的女子。

  赵衍良迫使自己睁开眼睛,他不允许自己沉溺在对婉书的无尽思念中,那女子对自己唯恐不及,自己又何必去自降身份……

  船头忽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赵衍良寻声忘了过去,隐约中,他似乎瞧见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伸手挫败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自嘲而又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暗暗道:赵衍良啊赵衍良,你已经痴儿到这种地步了吗?

  草木皆以为是她。

  淅淅索索的声音依旧还在轻轻响着没有结束,赵衍良也微微恢复了神志,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癔症,他确定了船口的确有一个人再往船舱里来。慢慢的,当那个人的身影完全进到船舱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不是自己在发痴,而是婉书,活生生的婉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同样再一副惊诧的表情望着自己。

  赵衍良愣了又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婉书妹妹?”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这是一场梦,因为自己太大声而被惊醒了。

  婉书面色带着惊慌和尴尬,闷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我迷路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听到有人过来我就躲起来了……”

  是真的婉书妹妹。

  并不是自己所做的梦。

  赵衍良心里的被慢慢地喜悦充斥着,他醉熏泛红的脸上露出骄阳似的温暖微笑,黑曜石般漂亮的眸子里正在熠熠发亮,那样明亮的光芒,似乎照亮了这昏暗的船舱。他微微欠身,让婉书走到船舱里坐着,少女面色略有怔凝,但还是十分小心地从赵衍良身边走过,想要走进船舱里。

  少女身影倩丽,身上的清香比这御园中的花香更让赵衍良心动。

  下一刻,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婉书的手腕,婉书浑身禁不住地一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小幅度地挣扎着,想从赵衍良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未果,赵衍良握得那样的紧,紧到婉书无法挣扎出分毫,反而还将手腕弄红了一块,婉书实在没有办法,放弃了挣扎,恶狠狠地咬着牙低声道:“小侯爷难道是要学那些浪荡之辈,不顾男女大防,还是打定主意要坏我的清誉!”

  被婉书这么一凶,赵衍良才如梦初醒,瞧见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将婉书的手腕握在手里。

  赵衍良惊得立马松开了婉书的手,婉书没料到他放手得如此迅速,整个人重心不稳栽倒在船舱里,脑袋撞在船舱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恰好被岸上的人听见,婉书只听见岸上有人冷喝道:“何人在那里?”

  婉书摸着脑袋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躲到船舱里面,很明显是要让赵衍良应付岸上的人。赵衍良温柔如水的目光瞧向婉晴,承诺道:“妹妹放心,我定然护得你周全。”说着话,赵衍良扶着船壁走出黑暗幽深的船舱,修长的身形站在船头,清声喝道:“臣下赵衍良,叨扰贤妃娘娘凤驾。”

  贤妃娘娘?杨萤?

  刚刚婉书一时情急听得并不真切,没有发现是杨萤的声音,如果知道是杨萤的声音,那自己还往船舱里躲什么,害得和赵衍良撞在一起。

  贤妃杨蓉自然也认识赵衍良,知道小船里躲着的是小侯爷,一时好了奇,出声问道:“原来是小侯爷,小侯爷不在寰宇众潮阁与百官夜饮,怎的跑来此处偷闲?”

  赵衍良作揖恭敬以待,回道:“夜宴觥筹交错迷乱眼睛,倒不如这暗香浮动、疏影横斜的夜景来得更令人心仪。”

  此番爱喜美景之心到与自己不谋而合,贤妃杨萤远远地笑了笑,温声道:“既如此,本宫就不打扰小侯爷欣赏美景的兴趣了,只是如今春寒露重,小侯爷还记得保重身体。”

  赵衍良躬身拜下,开口道:“多谢贤妃娘娘牵挂,臣下恭送贤妃娘娘。”

  臣下。

  是呀,如今的小侯爷春闱中榜,又有父亲母亲的帮衬,听说如今在尚书令下当差,任的尚书右丞,正是当初婉书父亲的官职……

  人家的起点就是婉书父亲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成果,可见投胎是一门技术活。

  岸上的人离去之后,赵衍良翻身进了船舱,婉书一瞧见他进来,立马以防御的姿势坐好,精神奕奕地警戒着赵衍良。赵衍良自知刚刚是自己孟浪了,便背对着婉书只站在船舱口并不进来,温声安慰道:“贤妃娘娘已经离开了,没事了。”

  婉书依旧不敢松懈,紧紧地抱着膝盖,头抵在手背上,闷闷地开口道:“你就在门口站着,不准进来。”

  “刚刚是我饮酒孟浪了,我和婉书妹妹道个歉。男儿大丈夫自然要负责,婉书妹妹放心,我既然握了妹妹的……手腕,等到春蒐结束之后,我就会去洛府提亲,绝对不会破坏了婉书妹妹的清誉。”赵衍良背对着婉书,但是他却可以想到婉书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及其无奈地看着自己,然后又要开始想办法推辞、劝说,让自己取消提亲的念头。

  果不其然,婉书立马抬起头,很是快速地回道:“不用,这件事小侯爷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用不着小侯爷负责任。”

  赵衍良存心想要逗一逗婉书,很是严肃地正经了语色,铿锵有力道:“那怎么行?我赵衍良并非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既然和婉书妹妹有了肌肤之亲,就一定会对婉书妹妹你负责到底的,你放心,我定然会娶你。”

  有你奶奶个腿儿的肌肤之亲。

  赵衍良张口闭口就在说肌肤之亲,婉书真的是又气又羞,脸上热辣辣地似乎就要烧起来,恨恨地斜睨向小侯爷赵衍良挺拔的背影,不轻不重道:“我的娘已经为我定了婚事,还请小侯爷不要自以为是了。小侯爷若真的是想负责,那就麻烦你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别让他人,尤其是我的夫家知道今晚的事,这才是对我真正的负责。”

  赵衍良嘴角皆是温柔的笑意,他微微低下头,瞧着湖边茂盛的芦苇丛,淡淡道:“婉书妹妹莫想诓我,只怕如今普天之下,没有谁比我更加关注你们洛家的女儿的婚事,若是哪日你真的有了婚事,我……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婉书不曾想,小侯爷竟如此心细,就连自己的婚事都在细心关注着。

  婉书一时没敢说话,只闷闷地抱着膝盖转过头去,不愿意看赵衍良的身影,想借着这样的逃避来消散自己此时的紧张和心慌,她害怕小侯爷这么执拗,如果小侯爷执意要娶自己,如果小侯爷真的说服他的父母,让侯爵娘子上门求娶,母亲见他如此赤诚地想要娶自己,说不定就会答应了这门婚事。

  那……顾相怎么办?

  婉书想到了顾靖萧,可下一刻她又觉得自己实在自视甚高,自那晚顾靖萧像是从天而降地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或许他早就忘了,或许他当初就是送错人了,闯错了马车,又或许那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就像那出南柯一梦。

  没有听见婉书再度出去,赵衍良以为是婉书生了自己的气不愿再理睬自己,立马回身露出讨好的笑容很有分寸地靠近婉书,温柔道:“妹妹别生气。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送妹妹回去官眷住的地方罢?以免妹妹的母亲担心。”

  婉书神情淡淡的,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跟在赵衍良准备上岸,赵衍良十分体贴地递过来自己的手臂给婉书扶。

  婉书有些漠然静静地望了一眼,淡淡地说了句‘不用了’,便揽着衣裙毫无淑女形象地跳到岸上,虽然不甚雅观,但最起码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岸上站住了脚跟。

  对于婉书这样要强的行为赵衍良已经见怪不怪,一开始他也不喜婉书的执拗与倔强,觉得女孩子还是和顺婉约一些才可爱,可是渐渐的,赵衍良发现自己又慢慢的喜欢上婉书和这份执拗与坚强,甚至变得欣赏她的这份执拗与倔强。天下女子那么多,可是婉书只独这一个,所以无论她是什么样的,赵衍良都一样的喜欢,一样的在乎。

  松林行宫在盛京偏南的京郊,行宫的后面就是供皇家围猎的松林,为了皇家每年的春蒐围猎,这松林之中养了许多的飞禽走兽。四月芳菲尽,但是松林因为地处偏僻,御园里正是百花盛开之时,无论是走到哪里都能够感受到弥漫着的百花的靡靡香气,银月下的亭台楼阁更显巍峨壮澜,十分庄肃。

  赵衍良徐徐走在御园的小道上,颀长身影被月光映衬在地上,萧肃俊秀如挺拔青竹,婉书为了和他保持距离,只在他的身后低着头跟着,始终保持着一丈的距离,没有半分的逾越,这样的客套这样的疏离让赵衍良心里十分郁闷。

  赵衍良想尽办法找了个话题,走在前面问道:“适才你躲什么,所说如今贤妃娘娘并非是昔日的少女,但是到底你们也有过同席之义,何苦躲到船里。”

  婉书低着头,声音亦有些沉重,开口道:“她离得远,我没有听出来,况且又有什么好见面的,萤姐儿未必觉得入宫为妃是件快慰的事。”

  赵衍良立马提醒道:“婉书妹妹慎言,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下次可万万不能再说出来了。”

  婉书自然知道其中利害,颔首沉沉道:“你放心,我自己晓得,只是想感叹一下咱们女儿家的命苦,婚姻这样重要的事竟也无法自己做主,贤妃娘娘那般的美貌和品性,若是能嫁与她心意相通的夫君,此生定然是要比做妃子来得开心。”

  赵衍良听完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道:“自入宫前,女儿家的小心思便如同前世的记忆,合该忘记得干干净净。贤妃娘娘想要的一心人是天底下最难攀爬的高峰,与其嫁给碌碌之辈,不如进宫为家门争得一份荣耀。”

  婉书讶异道:“难道你知道贤妃娘娘的心仪之人?”

  他不由地停下步伐,婉书也立马跟着停下步伐,不明所以地望向小侯爷,用眼神在询问他。

  赵衍良静静低头凝视着婉书,并没有回答婉书的问题,而是温声道:“婉书妹妹不用害怕,只管走到我身边”

  “什么?”婉书微微怔愣。

  赵衍良眼里像是蕴藏着璀璨的星芒,明亮的视线落在婉书的身上,用尽此生所有的深情,冲着婉书伸出手,温言道:“走到我身边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会陪你走过这世间所有的劫难,婉书,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孩,也会是我此生唯一心动的女孩。”

  “小侯爷……”

  婉书低低地唤出声,目光怔怔地望着赵衍良,望着赵衍良冲自己伸出来的手。这样的温柔悱恻,这样的真心至诚,哪怕婉书很清楚自己对小侯爷无情动心爱之意,可是这样的情话往她身上招呼,哪里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女可以承受得住,婉书脸颊红得像是天边最艳丽的晚霞,手足无措地站在赵衍良的面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正当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之时,一道夹杂着冷漠、嘲弄而又耳熟的声音传来——

  “小侯爷一边欣赏着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美景,一边又要抽身与美人谈情说爱,当真是好兴致,也让顾某今日见识了何为风流公子。”

  赵衍良和婉书同时测过首去瞧,才发现不知何时,顾相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依旧是那身深紫色绣仙鹤的官服,只不过此时他的发冠似乎是因为饮了酒有些偏移,脸颊有些不属于他应该出现的酡红,反而显得一向老成严肃的顾相更添了几分放荡不羁的肆意。

  赵衍良讷讷道:“……顾相。”

  顾靖萧的眸光幽冷而阴深,隐约的,能够瞧见几丝嗜血的杀意,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牢牢锁住赵衍良和婉书,却又在看向婉书之时很奇怪地多了几分温柔、深情和说不出的忧伤。

  婉书已经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赵衍良知道顾相这个人喜怒无常,以为婉书是惧怕他的威视,此时的顾相饮了酒,赵衍良更担心他比平时又多了几分随心所欲,挺身挡在了浑身僵硬的婉书身前,遮挡住顾相如火炬一般明亮的视线,拱手拜了拜,说道:“下官见过顾相。”

  顾靖萧眼皮抬都没有抬,冷冷道:“让开。”

  赵衍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神色迷茫,呆呆道:“什么?”

  顾靖萧极其不耐烦地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手指冲赵衍良向侧边比划了一下,带着极其霸道的侵略性,淡淡道:“让开,听懂了吗?”

  赵衍良不明白顾相指使自己让开的寓意,但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就在自己身后,赵衍良怎么可能让开?颀长的声音牢牢地挡在婉书的身前,坚定的神情在告诉顾相,他决不让开,赵衍良开口道:“顾相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与婉书姑娘还犯了什么国法不成?”

  顾靖萧笔直地矗立在这没有半丝退步的意思,高大颀长身影在赵衍良仍未发育完善的纤瘦身姿面前显示出骇人的压迫感,萧萧肃肃如千年冰,一字一句,缓慢道:“小侯爷既然不愿意让开也好。”顾相抬眸,孤狼一般凶骇的眼神在看向婉书之时变得柔软如春水,他开口唤婉书,声音竟如此温文尔雅:“书儿,到我这里来。”

  婉书忍不住自赵衍良身后仰视顾靖萧。

  晚风递送而来带着扑面而来的清香,飘过,在这初春略带寒意的御园中,顾相唤婉书为书儿,当着赵衍良的面前,没有丝毫的顾忌。

  赵衍良几乎仅在顷刻之间就变了,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想要询问婉书她和顾相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当他转过身,他才看到婉书凝视着顾相的眼神,那是自己从头到尾都未曾见过的明亮光辉。

  那是,婉书看向另外一个男人时,才会有的光芒。

  原来婉书所有对自己的冷漠和不待见,都是因为婉书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别人,那个人居然是当今顾相,而顾相对婉书的态度同样十分暧昧……

  世人不是都说顾相心中只有天下霸业,没有世间的男女情长吗?杨萤心仪顾相已久,她那般貌美甚至都没有在顾相的心中留下一个名字,顾相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小小文官的女儿,并且、并且和她的关系这么暧昧不明。

  自己仿佛一个笑话一般,赵衍良如遭电击,他狼狈而又苍凉地往后退了一步,俊美的脸上满是苍白以及说不出的惊怆,他连连冷笑,在笑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明明很多次婉书都拒绝了自己,他还像个傻子一样上赶着去找婉书,还三番五次地提出提亲这样的话,如今想来当真十分可笑。

  婉书似是陷入了迷梦中一般,竟真的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向顾靖萧走去。

  “婉书妹妹。”

  如钩弯月之下,少年清明眼中似蕴藏着晶莹剔透的闪闪泪意,将婉书几近心猿意马的年头拉回到现实中,赵衍良的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怒意和心痛,可是不知为何,面对着婉书,他仍然不舍有一丝丝责怪的情绪,甚至还抱有着最后一丝希望地问她——

  “你和顾相是……什么关系?”

  应当是不认识的罢?赵衍良内心深处还是期冀着,一个是朝廷丞相,一个是闺中少女,怎么会认识呢?

  婉书伸手紧握袖口压抑心中悸动,先是摇摇头又点头,想了想,认真道:“……没什么关系,只是曾与顾丞相,有过一面之缘。”

  赵衍良眼底徐徐浮上浪潮般的暖意,目光晶莹地婉书,不敢有丝毫的错过,“当真吗?”

  婉书低头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必要骗人。”她抬头瞧了眼此时的天色,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御园中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母亲真的会以为自己在御园中走丢,婉书冲赵衍良和顾相福了福:“天色已晚,小女先行告退了。”

  赵衍良急急招手道:“我送你回去。”

  婉书正色地拒绝赵衍良,“不必了,接下来的路我知道。”其实她并不知道,但婉书也不会再让赵衍良送自己回去了。

  赵衍良的手还尴尬地停在空中,直到婉书的身影消失不见,赵衍良才怅然若失地收回手,素衣广袖随着他的手落败地垂下置身边,似是低落极了。赵衍良想到身旁还站着顾相,立即重拾斗志目光直直看向顾相,陈眉道:“顾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婉书年纪小不懂事单纯可爱,并不是顾相可以随意亵玩的女子,还请您放过她。”

  顾靖萧报以毫无温度的微笑,目光闲适地落在赵衍良身上,眼睛眯成一线,凌厉而又妩媚,开口道:“单纯可爱……呵,衍凉你也知道,素日里海珍海味吃腻了,有时候就需要这单纯可爱、小家碧玉的女子来调剂,自是别有一番趣味。”低头似是在沉思,他又道:“洛家这小女儿如今也及笄了,我若是去求陛下赐婚,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将她嫁给我?”

  “顾丞相!”

  赵衍良暴喝出声,眼里满满皆是滔天的怒意。

  “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赵衍良愤然转身离开御园,在他离开之后自暗影中走出来位一身黑衣的随行,顾靖萧的余光向后望了一眼,冷冷道:“事都安排好了吗?”

  黑衣随行抱拳恭敬道:“丞相放心,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顾靖萧清漠一笑,并没有说话。

  随行的下属不解顾靖萧此举的用意,想要问丞相何必如此麻烦,以丞相如今的地位想要求娶一个小官家的女儿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为何非要在夜宴上和陛下起争执,为何非要暗地里派人打压洛大人和洛家的长子,为何非要主动挑衅小侯爷,难道男女成亲之事,竟如此得麻烦吗?

  顾靖萧负手而立,目光直直看向婉书离去的方向,忍不住一阵无声的轻笑,在心里暗道:书儿,娶你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有点事,你先退下罢。”顾靖萧吩咐完,脚步抬步向婉书离开的方向走去,他知道,书儿是第一次来松林行宫,怎么会知道回去的路呢。

  松林行宫顾靖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婉书搜寻着归路的身影,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婉书似是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后,迅速地回首探望,就瞧见顾靖萧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婉书略一怔仲,清澈眼眸中闪耀着星星般璀璨的光芒,唇角克制不住上扬,眼里也有惊喜一层一层涌上来,只是都被婉书侧过身去掩饰干净:“您是顾相,怎的干起了跟踪人这样不光明的事。”婉书目光转而看向别处,语气凉薄:“您不陪着贤妃娘娘赏御园春景,何故来管我与小侯爷之事,想来那日莫不是丞相将我的马车认成贤妃的马车,什么定情信物也是所赠非人。”

  适才顾靖萧出现所说的第一句话,就已经暴露了他刚刚也在贤妃身边的事实。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当朝丞相和天子嫔妃,这要是放在戏本子可得是好一场精彩的大戏,痴男怨女相恋却不能相守,只能借着这样的夜宴见上一面,聊表对彼此的思念之情。婉书想到这,心里就忍不住地烦躁起来,又将身子背过去几寸。

  连婉书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自己竟然对着顾相

  她突如其来的小醋意让顾靖萧忍不住心旌摇曳,他上前两步离婉书又近了一点,伸手就可以触及到婉书的外衣,他失笑道:“书儿,这是吃醋了?”他连贤妃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一起游园,只不过是在一旁听到的。

  婉书急急转过身,脸上一片绯红,用力瞪着顾靖萧:“你胡说,我才没有。”

  顾靖萧伸手揉了揉婉书额头上细碎的刘海,温和着眉眼,柔和道:“书儿不乖,收了我的定情信物还来见赵衍良,我曾让你离他远一点,莫不是将我的话都忘记了。既然你不听话,就要乖乖被惩罚。”他边说着,边将手移到婉书的下颚捏住,迫使婉书抬头和他目光相交。

  婉书的下颚像是被火在灼烧着一样,这温度移到渐渐移到脸上,烧得她脸颊滚烫又泛红。她望着顾靖萧,像是望进了顾靖萧的眼眸中,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生气的情绪,也看到了喜悦的情绪,还有她看不明白的,像炽火一般热烈的情绪……

  下一刻。

  像是唇贴合着天空中的白云。

  柔软,温甜,滚烫,婉书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到顾靖萧那长到几乎要扫到自己脸颊的眼睫毛,还有自己胸口那几乎要破出胸口的心跳,像是打鼓一般,耳边轰隆作响,她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空白长长久久,久到顾靖萧都已经离去许久,婉书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捂着自己的嘴,怔怔地望向顾靖萧,眼睛眨地飞快,浑身上下几乎都在颤抖:“你、你、你……”

  你了半天,婉书也没有你出个什么来。

  晚风送香,周围都被树木灌丛包围着没有人会注意这里,清风徐来,银月下的顾靖萧眸光如同流光掠过婉书的脸颊,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这不像是惩罚,倒像是在奖励书儿。这样可不行,赏罚必须分明,这样罢……”顾靖萧微微低下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嗓音夹杂着诱惑,低沉道:“书儿主动,就算是惩罚了。”

  浅笑软语,咫尺清香,婉书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哪里受得了顾靖萧这般撩拨,当下羞愤难当地转身就要离开。岂料顾靖萧眼疾手快,拉住想要逃走的婉书,高大颀长的身形迅速上前,将身量纤纤的婉书拥了个满怀。

  婉书的心跳再次像打鼓一般,咚咚咚地几乎就要跳出心口。

  瘦弱的手臂撑在顾靖萧温暖而宽阔的胸膛里,婉书在顾靖萧的怀里挣扎着想退出来,可是顾靖萧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将她搂得那样用力那样紧,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勒得婉书骨头都隐隐作痛。“痛……”婉书闷在顾靖萧的怀里小声地说了一句,希望顾靖萧能将她放开,可是心里又不希望他真的放开。

  “痛我也不放。”

  顾靖萧声音温柔而又沉闷,听着似是不大真实,但是他手上的力气的确没有放松,依旧那样紧紧地将婉书搂在怀里。

  “书儿,等我娶你。”

  一句话,婉书再也挣扎不动了,整个人像是一滩软泥般陷在顾靖萧的怀里。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没过多久。

  夜莺叫声清脆,时不时在二人头上飞跃着,似是在喟叹他二人,御园之中百花香气依旧不绝如缕,婉书唇边含着微笑,想抬头,却被顾靖萧的下颚抵着,根本抬不起来,只能还是闷在顾靖萧的怀里,闷闷地开口:“顾相,你还没抱够吗?我若是再不回去,我娘真的要急疯了。”

  顾靖萧依依不舍地松开婉书,握着婉书的肩膀细细地望着她,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再等一些时日,我定然迎娶你过门。”

  婉书摸到自己藏在腰间的那块玉令,临行前,终是舍不得它躺在冰冰凉凉的妆奁中,所以婉书特意戴上,她握紧那块玉佩,也不觉得硌手疼,只是怔怔地望着顾靖萧,郑重道:“好,我等你。”

  顾靖萧只将婉书送到女眷居住的行宫庭院不远处,一来是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他和书儿还不能够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二来则是与婉书的名声也没有益处。

  所以他只在不远处站着,知道婉书走进了女眷们居住的院子,他才放心离去。

  如果正是千钧一发之际,为了自己和书儿能够顺利成婚,他只有比平日里更加小心,更加缜密,一刻也不能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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