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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相许


  因为,我此生除了你,谁都不要……么。

  婉书少时读牡丹亭,最爱其中那句‘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此情此景让婉书更加对这句话深有感悟,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沉溺在梦中,无论这梦是长是短,亦或是梦中如何甜蜜,她总归还是要醒来的,梦醒之后一切归为虚无,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从未相识,更无往来。

  如果这真的是梦,婉书宁愿沉醉其中,永不再醒来。

  婉书此时表情恍然而失措,顾靖萧望着她仿佛是望进她灵魂深处,仿佛是看到了婉书心中的不安和惧怕,顾靖萧唤了一声独自悲凉的婉书,她似是惊醒般瞧着他,顾靖萧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我想娶你并非是这一日两日才有的主意,其中缘由复杂,以后我再同你细说,你现在只要知道我定娶你为妻,顾靖萧的妻子只会是洛婉书。”

  婉书心中忍不住有几分雀跃,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丞相倒是自信。”

  这话里仿佛不太信任顾靖萧的意思,顾靖萧陡然生出一股挫败之感,修长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石案上,认真道:“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顾某岂不是白白筹划如此之久。”

  婉书面色一郁,微微坐直身体,语气中暗夹嘲弄:“顾相向来老谋深算,小女子自愧不如。”

  谁知顾靖萧并不在意婉书的嘲弄,竟还做出得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来,颔首道:“原来在书儿心里顾某如此优秀,莫不是你暗里早已倾心于我,只不过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所以没有告诉顾某?”

  没有嘲讽到顾靖萧就算了,反而还被顾靖萧一番调侃,婉书到底是个女儿家,只得怒羞交加地转过脸去,哼哼道:“顾相不仅老谋深算,脸皮还颇厚,让人佩服。”

  “自然自然,若没这份能耐如何能娶你过门。”顾靖萧沉着以对,眉目之间皆是春风笑意。

  这人嘴里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婉书自知嘴皮子上的工夫不敌顾靖萧,便很识时务地不再和顾靖萧争斗嘴皮工夫,她想到之间父亲因为顾靖萧突然降临洛府而心惊胆战,整个洛府里都是人心惶惶,婉书心中一顿,迅速望向顾靖萧,眸光清明如水:“顾相上次驾临洛府,以至于全府上下人心惶惶,难不成这也是你的谋划?”

  “没错。”顾靖萧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光明正大地承认下来,目光灼灼盯着婉书。

  “你竟然?!竟然如此胡闹!”婉书眼睛瞪得硕大,几乎要从石杌上跳了起来,错愕地盯着顾靖萧,语气微冷反问道:“你可知我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哥何等惊慌失措?皆以为得罪了你这尊大佛,吓得几乎要将我们几个女儿都送出盛京城里,敢情我父母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你布局的棋子。”

  顾靖萧意态闲闲笑意缱绻,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反而教育起婉书:“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事后我自然会向洛大人和洛夫人说明缘由,亲自奉茶赔罪,反正女婿总归是要给岳父岳母奉茶的。而且顾某只有和你洛家闹得越激烈,陛下才会越觉得将你赐婚给我,这是最完美的做法,陛下巴不得顾某与洛家势同水火。”

  饶是如此,婉书仍有怒气,哼哼两声道:“顾相是大英雄,自然不拘小节,而我父亲和大哥哥不过是一阶小官,哪里有丞相这般心胸和想法,为这件事,我家愁云惨淡了许久才渐渐平复心慌,顾相却在同我说什么不拘小节。”

  面对婉书的怒火顾靖萧表示出十分温和的理解,眸光深深凝视着婉书,婉书禁不住这样的目光,只得怄气地别过脸去,顾靖萧又想到了一些事,觉得此事不说,以后再发现只会后患无穷,他放软语气,缓缓道:“顾某在朝堂里风风雨雨十载有余,如今的权势地位足以让陛下忌惮顾某,近两年,陛下扶持亲信意欲与顾某分庭抗礼,只可惜都是一些碌碌之辈,难堪大任。反而是你大哥哥脱颖而出,他是前年的春闱榜首,又在殿试之上陛下亲授状元之名,本应该是入翰林院为官熬上几年便可外放,却在顾某的打压之下,陛下一道圣旨,前往姑苏为官,自从那时起,顾某的棋局便已经开始了。”

  婉书简直匪夷所思,她不禁困惑,自己身上到底是有什么?能够让顾相设了这么大的圈套要娶自己为妻,竟然从大哥哥前往姑苏之时,这棋局就已经开始了。

  婉书满脸间皆是不可思议:“你竟、竟从——”那么久之间就开始算计了。

  顾靖萧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厉害,心志之坚定,都是婉书望尘莫及,她觉得自己像是钻进了一张大网之中,无论她往哪里爬,都是顾靖萧所设下的套路,缠得她此生必定是要嫁给他为妻,再无其他出路。

  顾靖萧笑得倨傲又谦逊,不急不慢地继续道:“顾某打压你大哥哥,陛下就会认为顾某是害怕你大哥哥有朝一日取代顾某丞相的地位,所以在你大哥哥为官一年之后,陛下便以撰写十二首春景之诗的差事将他召回京城,顾某为了继续保持与你家势同水火的两级分立,也为了让陛下继续觉得顾某怕极了洛盛桦,所以不得不上门拜访,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盛势凌人的模样来,让陛下安心。不仅如此,在朝廷之下,顾某还是不得不时长打压你父亲和大哥哥,时至今日,陛下只怕会认为顾某与你家已是不共戴天。”

  婉书心里道:何必用装?顾相本就是一副趾高气昂、盛势凌人的模样,自己的父母和大哥哥都怕吓成了什么样子,竟都是他所作的戏罢了,虽说是为了娶自己,可这代价也太大了……

  婉书冷脸以对,淡淡道:“父亲和大哥哥怜惜家人,并未将丞相的打压告诉咱家的女眷。”

  顾靖萧兀自坐直身体,言语间夹带恭敬之意,认真道:“洛大人与小洛大人心疼爱护妻女,才使得书儿没有怨恨顾某,顾某定然好好学习这项优点。”

  婉书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眉宇间的冷意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脉脉温情流淌在其中,忽而之间,她又想到今日小侯爷如猎场围猎之事,眉目间又生出一丝颓废,失落道:“顾相处处算得明白而仔细,却不想横生枝节,贤妃今日戏言改了这历来春蒐的彩头,我今日瞧见小侯爷下场了,不是我自视甚高,隐隐觉得小侯爷下场这事与我有关系,只怕……”

  “顾某知道。”顾靖萧迅速打断婉书要说的话,眉宇间漠然冷淡,一丝笑容也瞧不见,语气之中夹杂翻滚着怒意,目光沉沉看向婉书,淡淡道:“这件事,还要多谢贤妃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小侯爷对你的真心可鉴,想要夺得这次的彩头,让陛下为你二人赐婚。”

  婉书这下是真的从石杌上跳了起来,膛目道:“是你让贤妃在陛下提出这个彩头?这又是丞相的什么谋算?”

  顾靖萧面色不动,慢条斯理道:“自然是激将法。”

  婉书已经无法用震惊来表达自己的情绪,顾靖萧如今也不过是才过了弱冠的年纪,怎么就如此的老谋深算,甚至连后宫妃嫔的力量他都能借来使用?!她颓然坐回石杌上,脑子里和心里只剩下对顾靖萧的佩服和敬畏,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手段,自己以后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顾靖萧唇角蕴藏隐隐笑意,循序渐进,为婉书梳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步伐:“先且不说赵衍良能不能够夺到这彩头,就算他夺到这彩头,陛下也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反而我还要谢谢他。”

  婉书微微疑惑:“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多谢他如此卖力,这样一来,还能逼得陛下做个抉择。”

  婉书还是不懂。

  顾靖萧深邃如大海般的眸子仿佛透露出蔚蓝的光芒,深邃到了极致,缓缓道:“书儿,你猜陛下会舍得你这颗牵制顾某的棋子吗?顾某认为陛下是舍不得的,陛下如今年岁颇大,自然要想尽办法牵制顾某,你大哥哥是他看重的重要之人,陛下他绝不会将你这么有用的棋子嫁给赵衍良,反而赵衍良如果去求娶,陛下还会将你赐婚给我。”

  婉书轻咬下唇:“陛下乃天子,心思岂是丞相能琢磨透的?”

  顾靖萧好整以暇,笑道云淡风轻:“书儿只消和顾某静待几日,自会见分晓,到时候,有了陛下赐婚,书儿就是顾某名正言顺地未婚妻子,与别人再无干系。”

  见顾靖萧如此笃定,将自己一家子人算计得完完全全,婉书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怒意,又气得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道:“丞相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倘若陛下没有如丞相意料的这般赐婚,那我此后就是忠远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娘子。”

  “他休想!”

  顾靖萧倏地变了脸色,同样也拍案起身,高大颀长的身材将阳光全部遮住,将纤细柔弱的婉书护在自己的影子之中,像是已经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眉目间有着冰冷,又有着如海深情和坚决的执念,语气中带着怒火,断定道——

  “这辈子赵衍良就去做他的春秋大梦,你洛婉书只会是我顾靖萧的妻子,饶是我算错了,饶是陛下赐婚将你嫁给赵衍良,我顾靖萧也要从忠远侯府将你抢过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少时,婉书读到这两句诗直觉得可笑,她生来冷漠通透性子,见惯太多男欢女爱,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至死不渝、白首到老的爱情,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顾靖萧的眼眸,那双清澈眼眸如同银月之辉,独自闪烁着黑夜中,单单这样瞧着,婉书便觉得自己腿软到几乎站不住,只能扶着面前石案。

  顾靖萧并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步步紧逼,走到她的面前,继续认真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你心里因为我这么算计而生气,我更知道你心里在乎你的家人和洛府的门楣,我自然可以不顾你父亲和大哥哥的处境,直接去你家提亲,也少了这么些许谋划和麻烦。可是我得顾着你,顾着你的父母兄弟,免得他们收人白眼和非议,我顾靖萧看重的女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陛下赐婚无人敢置喙一二,在这之后,我必定会携十里红妆上你家求亲,八抬大轿娶你进我顾家的大门,要你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大娘子。”

  婉书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不知怎的,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行清泪自眼睛中滑落,纷乱了她的视线,可是在这纷乱之中,她又看到顾靖萧的目光,他的目光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婉书在他眸光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春日里的韶华春光,此时此刻,丝毫耀眼不过他眼中郑重而执着的光芒。

  她一向冷静自持,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手足无措过,她以前嘲笑感情可笑,原来每个人都是爱情之下的教徒,原也不是什么爱与不爱的缘故,而是根本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她对赵衍良冷心冷清,可是对顾靖萧却用上了百分的真心。

  顾靖萧心中动情至极,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他往前一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书儿,嫁给我好不好?”

  婉书哭得越来越委屈,像是这么多年所有的泪水都在一朝散尽。其实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很羡慕婉婷那样肆意张扬,不喜欢婉晴的心机和虚伪,可是她生来通透,总是多了份乖巧和懂事,安知这份乖巧和懂事之下,都是忍耐和克己,所以她喜欢书法,因为书法能够静心。

  顾靖萧瞧见泪眼朦胧的婉书,心中不忍,上前伸手轻柔地擦掉婉书脸颊上的泪珠,执起她的手,缓慢又认真道:“以后世事纷扰,我同你一起承受,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必不会叫你受半分委屈和苦楚。”便是死了,也会将所有的后路都为你准备好。

  后半句话顾靖萧没有说,因为他希望自己可以陪婉书一生一世,不会英年早逝。

  婉书哭得正当劲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面对顾靖萧说的这些话,她又觉得该说些什么,张了嘴半晌,才说出一句:“顾相若是早死,我必定带着你丞相府的家产嫁给别人。”

  顾靖萧顿首。

  这丫头的嘴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

  杨蓉给两人腾了好久的地儿,眼瞅着这时辰紧迫便又携着女史往回走,免得婉书与顾相独处太久被人发现而名声有毁。

  当她回来的时候,顾相已经不在此处,只有婉书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暗暗发呆,杨蓉抬步走了过去,刚靠近婉书就瞧见她眼睛通红,显然一副刚刚哭过的模样,立马坐在石杌上问道:“婉书,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丞相说了些很难听的话?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

  “没有没有,只是想了想也不认识路,就在这儿坐着等你回来。”听到杨蓉误会顾靖萧,婉书便急忙出声为顾靖萧辩解,生怕顾靖萧被误会,又殷切地给杨蓉到了杯茶送到她面前,笑得温软可爱,温驯道:“蓉姐儿,请用茶。”

  杨蓉惊讶着一张脸从石案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气,抿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放下手中的茶盏,左右环顾了好几眼婉书,摇头道:“古人云重色轻友并非无稽之谈,我适才劝了你那么久还是无精打采的,也不知道顾相和你说了些什么,如今跟换了个人似的。”

  婉书白皙的脸颊又开始发红,轻声反驳道:“哪有……”

  杨蓉故作生气地冷哼一声:“我瞧着是哪儿都有。”

  婉书见状,立即伸手握住杨蓉的手,软声哄道:“好妹妹,你别生气了,幸亏我刚刚身边有你,否则不知会是何等的丢人。”温言细语哄了好一阵,杨蓉才做出一度的模样,不再责怪婉书,反问道:“对了,你和顾相谈得怎么样?”

  婉书俏脸如天边红霞,露出这样的表情,甚至不用婉书回答,杨蓉都猜到两人谈得怎么样,她立马挥挥手示意婉书不用说,嫌弃地抚摸着胳膊,调侃道:“得得得,你可别说了,我这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你怎么也学了这泼皮做派。”婉书双颊通红,娇笑着过去和杨蓉打闹在一起,杨蓉闭开婉书的突然袭击。

  两人笑着闹了好一会儿,直到婉书眼睛肿的红肿和血丝淡了一些,看上去不想刚刚哭过的模样,杨蓉才和她又往松林猎场里走去。两人边走着,婉书不忘提醒杨蓉,温声道:“对了,今日发生的事,还要劳烦蓉姐儿你不要和别人说,免得、免得——”

  “我知道,这和你的名声有关,我怎么敢到处随意乱说。”杨蓉当然知道这事的利弊关系,女儿的名声重要,不用婉书多说,她肯定会守口如瓶的。只是两人单独在一起,她还是忍不住调侃两句婉书,戏虐道:“我如今就等着你和顾相的大婚,向你要酒吃。”

  婉书敛了思绪,陪着杨蓉说笑,淡淡道:“那我必定要收你一份厚厚的大礼,免得你吃了太多的酒。”

  杨蓉笑着指向婉书,贼兮兮的,很是可爱:“如今还没有嫁过去,就已经舍不得我同顾相要酒吃,以后嫁过去,怕是连一丁点好处都捞不到了,我听说那顾相的府邸可是比庆玄王的王府还要气派,你难道还怕吃穷了顾相不成?”杨蓉搂着婉书的胳膊,用着近乎撒娇般软糯的语气,温声道:“书姐儿以后就是丞相夫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千万别辜负了奴家对你的一片真心。”

  婉书故作风流才子拉过杨蓉的手,陪着她演这出戏,神色温柔和动情,缓缓道:“姑娘待我情深,我如何舍得辜负姑娘,以后不论事实如何,你我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两人视线相触,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正巧此时许大娘子身边的沈妈妈找了过来,瞧见两位姑娘正在御园里乱转着,立马快步走了过来,笑着道:“哎哟,两位姑娘可别再偷懒了,大娘子说一会儿林子里进去狩猎的将军们和皇子们就该出来了,陛下也说晌午一同官员和女眷一同入席,两位姐儿赶快随我回去罢,免得耽误耽误了时间。”

  杨蓉和婉书立马听话地跟上沈妈妈的步伐往松林猎场走去,两人走在后面,婉书忍不住小声地问杨蓉:“蓉姐儿,这松林春猎难道就一天的时间?是谁猎到的猎物最多谁就能获得每年的彩头吗?”

  杨蓉摇了摇头,回道:“每年春蒐都要十天之久,但是松林围猎只有三天,三天后看谁的猎物最多最凶猛,谁就能够拔得头筹,后七天是陛下验兵,与咱们女眷没多大的关联了。对了,我曾听父亲说五年前顾相那一手箭法出神入化,所猎得的猎物是别人的两倍,可谓武文全才,独占春蒐鳌头。”说着,她还轻轻撞了婉书一下,挤眉弄眼地冲婉书笑着。

  是,他一向如此优秀。

  自然,婉书以前并不知道这些,这都是她后来慢慢打听来的。

  婉书低头露出清清澈婉约的笑容,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底,顾靖萧这么出色,自己真的可以配得上这么出色的他吗?

  婉书和杨蓉回到松林猎场,婉书刚一坐下,洛母回头看向婉书,问道:“怎的出去了那么久,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瞧见御园中的凤凰花开得正好,一时便逗留了一会儿。”婉书微笑以对,轻声淡淡道:“我瞧着那花开得时候整个树都是红彤彤的,煞是热闹好看,一时才耽搁住了。”

  洛母点头道:“凤凰花是极热烈的花,一季缘来一季缘散。”复又笑着对婉书道:“你若是喜欢,改日在你的水云间里娘给你种一株凤凰花,也算是为你的院子添添喜气。”

  说起凤凰花,洛母又想到年轻送给许大娘子的金石榴树,便转头问:“我给你的那两株金石榴树可种下了?如今也到了该发芽的季节了罢?”

  许大娘子含笑道:“种了种了,你特意让婉书送过来的花,我还能不当回事吗?还有你告诉我的,我都记下了,每三日浇一次水,定时修建枝干,若是天气凉了,得用油布包上,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洛母撇了撇嘴:“要也是你要的,自然得好好养着,花草树木也是有灵性的。”

  婉书淡然一笑,由衷地羡慕道:“许大娘子和我母亲的感情真好,希望以后我和蓉姐儿的关系也可以这么要好的。”

  “会的。”蓉姐儿从许大娘子身边弹出脑袋,笑着冲婉书眨了眨眼睛,投来温暖而肯定的目光,引得婉书心中愈发温热。

  现在这样的日子正好,有爱自己的父母,有真心相待的朋友,也有……情投意合的人。

  婉书不经意间向顾靖萧的方向看去,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顾靖萧一直在看着自己这边,她的目光刚一瞧过去,就和顾靖萧的目光撞在一起,心如小鹿乱跳,听不见母亲在说什么,也听不见台上皇帝在说什么,只沉沦在顾靖萧的眼中。

  忽闻猎场内有人来报,说是今日狩猎比试时辰已到,诸位皇子王侯、将军都督都正领着猎物来等着参拜皇帝。

  皇帝闻言之后,广袖一挥霸气十足,示意让他们前来参拜,那人弓着腰恭敬地离开,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众入场打猎之人过来参拜,这些人手上都拿着猎物,有人箭法卓越,满载猎物而归,也有人运气和箭法差了点,两手空空而归,所有人乌泱泱地跪倒一片,皇帝说了些夸奖的话,也说了些安慰的话,示意众人明日再接再厉。

  四皇子李恒的表情尤为骄傲,很显然,他今日的战绩最为优秀,婉书看向李恒,果不其然,四皇子那里什么野兔、野鸡、飞禽都有,甚至还有一头鹿,猎物的确是最多的。不经意间,婉书又瞧见四皇子身后的赵衍良,他的身边只有两只野兔,与李恒比起来着实相差甚远,婉书忍不住嘀咕道:若是赵衍良没夺到彩头向陛下请求赐婚,那陛下还会赐婚她和顾靖萧吗?

  等等!

  婉书忍不住端来茶盏飞快抿了一口。

  现在的自己,居然已经这么难耐了吗?脑海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嫁给顾靖萧吗!都开始担心赵衍良可不可以夺得自此春蒐的彩头,丝毫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

  皇帝说完之后便让众人起身,吩咐宫人将各自的猎物放置各人的名下好生保管,切不可弄混弄乱,等到三日之后再来计算是谁抢得了此次春蒐的头筹。

  赵衍良在归位之前静静地望了一眼婉书,婉书被他望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望着顾靖萧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顾靖萧唇边正晕染着灼灼笑意、目光朗朗地凝望着自己,眼睛里虽有笑意但是仿佛也有威胁的意味,婉书怔怔地微一愣神,立马收回目光不再看顾靖萧,也不再看赵衍良,正襟危坐地挺直脊梁,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表情来。

  午宴过后,皇帝率先离开猎场回行宫,皇后与贤妃匆匆跟在身后快步走了出去,只余文武百官和女眷们在当地,随机也就散了。

  杨蓉和婉书、婉晴跟在母亲伸手一同向女眷居住的院落走去,洛母低头慢慢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我以为春蒐是何等有意思的事情,如今看来,着实无趣。”

  许大娘子笑道:“皇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违背罢了。”

  许大娘子和洛母都有午睡的习惯,可是年轻辈儿的孩子们都没有,婉书和杨蓉向母亲求得了出去游玩的机会,立马相携着往院子里跑去,洛母瞧了一眼身后还屹立着的婉晴,总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苛待她,便温和道:“你也不必拘束着,自去玩罢。”

  婉晴听得脸色露出笑意,却不敢忘形,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后才离去。

  许大娘子和洛母继续往前走,离得远了会,渐渐没有人烟,许大娘子才轻声问道:“我瞧着你如今对你这个庶女的态度似乎是凉薄了许多,可是她做了什么有辱门风的事?”

  洛母内心暗暗称许大娘子观察细致,摇头道:“都是冤孽罢了,我现在只想着把她嫁出去,省得在家里到处惹是生非。”

  这事关他家辛秘,许大娘子也不再追问,点点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我说这样不懂事的庶女,就该随便招呼人家嫁去得了,免得坏了你一锅的好汤。”

  “我倒是也想。”洛母神色一顿,继续道:“已经着手去办了,你放心,我精明了一世,总不会叫着庶女摆我一道。”

  许大娘子垂目轻叹,戚戚道:“若没有这三妻四妾的规矩,就没有这些乌糟事。我瞧那邢家真是神仙地儿,十年午后方可纳妾,便是纳妾也是咱们心甘情愿纳的,便是分支庶子都不可违逆,否则就会从家谱上除名,当真是痛快。”

  这个世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智能选择三从四德,从未有过公平之说,洛母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世道,摇头轻声道:“可惜咱们没有这样的福气,没从邢家门下出来。”

  许大娘子提宋家提得莫名,洛母沉思一想,忽而道:“……你是想将蓉姐儿嫁去邢家吗?”

  许大娘子露出笑容:“这世上,唯有你最知道我的心意。”

  相交了数十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闺中密友,这个世上,除非父母的存在,她们或许是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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