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真的无能为力

　　
<p>翟逸放暑假回到S市，同样热得不可交。</p>
<p>如果说N市是名副其实“火炉”城市，那S市就是潜在的选手。</p>
<p>他倏尔思及记忆里的那碗酸梅汤来。</p>
<p>整整一年，急雨的QQ头像都没亮过。不知道是从不登录，还是在线隐身。</p>
<p>微信开始流行起来，翟逸平时课业忙，并没有留意去加老师同学之外的人。</p>
<p>杨文冬考的是C市的大学。C市位于东北，隔三岔五跟他分享起南方人在北方的冒险奇遇记。有意思的是，杨文冬夏天的时候跟他呼冷，冬天的时候，穿着短袖吃着室友的冻梨，跟他“哭诉”他有多热。他们寒假放得长，暑假却放得短。今年暑假他干脆暑假就没有回来。</p>
<p>翟逸知道，什么心疼机票钱不要来回奔波都是假的，他谈个了女朋友，本地的，用他的话说，长腿逆天，但他又说，这在当地也不算什么特别的。</p>
<p>原话是：“你不知道，东北街头的妹子，胸以下全是腿。”</p>
<p>“猥琐。”翟逸笑道。</p>
<p>见他这副乐不思蜀的架势，笑骂他不争气的同时，也不禁产生一丝羡慕。</p>
<p>翟逸读的是医科大学，男女比例为1：1.6。虽然无法与外国语学院比肩，但男生已足够吃香了。</p>
<p>他是5+3学制，本硕连读。不断有女生向他示好，他都婉拒了。也有室友怀疑他的性取向，因为除了家人外，从来没看到他和女孩子视频聊天。</p>
<p>除了杨文冬，他和陆简也保持着联系。从他口中，偶尔会知道念珠的消息，顺带有的时候会有……有急雨的消息。</p>
<p>可是，他却再也没有理由去和她再保持联络。一切都结束了。</p>
<p>所以，在街头才可以以旧相识的姿态打招呼。</p>
<p>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送了自己一双运动鞋。哦，生日的时候还送了他一支派克钢笔。</p>
<p>他给过她什么呢？</p>
<p>她的生日是个敏感的话题，以至于他从来就没有给她送过什么。银手链也只是圣诞礼物。</p>
<p>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放下话来，说今年会给她一份大礼。如今，纵使心意不改，却也是没有机会送出了。</p>
<p>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看着月光。突然发觉有的人就像月亮。你觉得她曾离你无限近，其实只是水中倒影，从来不是真实的存在。</p>
<p>暑假过去了，急雨开始了大学生涯。</p>
<p>学费是她找金铭海要的。只要了一年的。</p>
<p>她立志接下来几年要拿到奖学金。陈羽尧跟她分析了利弊，规劝她把时间全部花在学业上。</p>
<p>“你这个专业，不读到博，不会有前途。”</p>
<p>急雨思之再三，决定听从陈羽尧的建议。</p>
<p>她心中默算着离十八岁那一天还有多远。她有两个心愿——其中一个就是拿到那笔赔偿，来负担今后的生活。</p>
<p>“你真算争气……智杰他今年的分数上个专科都有点勉强……”</p>
<p>“爸！”急雨打断他，“我不想知道这些……”她不知道，金铭海为什么一定要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p>
<p>“要不，你回家吧。”金铭海道，“这几年都是你刘阿姨管钱，你这笔学费其实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她……”</p>
<p>急雨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你每个月是怎么给我打钱的？”</p>
<p>“打钱？”金铭海一脸茫然，“除了刚开始两个月是我打的，之后都是你刘阿姨来……”</p>
<p>难怪帐号会不一样。</p>
<p>“那辛苦她了。”急雨实在说不出更多的感激话。</p>
<p>军训一过，急雨上课之余，就泡在了阅览室。</p>
<p>一个月就会回一次S市。因为两地相距实在近得很。有时候，陈羽尧也会来学校接她，当然也会有同学撞见，就问：来接你的人是谁啊？</p>
<p>“家里人。”她总是这么答。</p>
<p>急雨宿舍共4个女孩子，其中一个是食品专业的，叫袁紫衣。是的，和《飞狐外传》里的袁紫衣同名。是个时尚达人，七分底子打扮起来就是十足十的小美女。</p>
<p>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叫莫美林，一个叫黄秋晓。和急雨都是生物工程学院的，但并不同专业。莫美林热衷于帮她们看手相，酷爱星座文化。黄秋晓则有洁癖，每天晚上洗澡都要花上比别人更多的时间。</p>
<p>急雨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也许就是看待“苦读学霸”的那种感觉吧。学霸分很多种，她自认不属于天才型学霸，做起事来举重若轻，翟逸倒有些像这种人。</p>
<p>军训时大家共苦了半个月，之后是蜜月期。</p>
<p>国庆回来后，几个人慢慢做事不再同步。黄秋晓和莫美林走得比较近，而急雨和袁紫衣各自为政。一个钻研美食和美妆，一个在实验室里观察生化反应。</p>
<p>袁紫衣漂亮，但情商也高。黄秋晓她们羡慕多于嫉妒，遇到穿衣打扮上的问题，还是会向她讨教。虽然急雨和袁紫衣同样是每天早出晚归，袁紫衣是约会，急雨是向学。</p>
<p>相较之下，她们对急雨更为不满。但不满归不满，不会过分表现出来。毕竟公共课上，她们和急雨是同学，考试的时候，只要坐在她身边，获惠不小。</p>
<p>总体来说，四个人相处得还可以，比起有些女生宿舍水火不容的态势，她们保持了一种友好与和平。</p>
<p>袁紫衣虽然看起来跟莫美林更热络，但在这个宿舍，真正让她觉得值得一交的人是急雨。</p>
<p>她给急雨递来自制的饼干时，曾说过，“你在实验里认真的样子，让我想起《鉴证实录》里的陈慧珊。理智冷静、独立能干。”</p>
<p>“谢谢。”急雨说着，接过了她递来的饼干，“做得真好看。”</p>
<p>“我研究了老半天呢。TMD，海螺形状真难弄，我忙了大半天才做出来。”她说起粗话来，也丝毫不令人反感，她娇俏地笑了笑，“面粉浪费了近两倍，还好班上有几个男生根本做不完，我给抢了来。你们做生化实验，也有定额的吧？”</p>
<p>“嗯。”急雨点点头，俯身倒了杯开水，泡了碗面，迅速吃完后带上书本准备直奔阅览室，她扬了扬手里的饼干，“谢谢你给我的干粮补给，明天中午请你喝奶茶。”</p>
<p>急雨每个月的生活费是2000元，说实话，金铭海并不算苛待她了。</p>
<p>简衣素餐，她过得很是充实。每个月到月底，除去吃喝交际，她至少能存下一半。</p>
<p>陈羽尧很喜欢给她买衣服，大多是裙子。虽然压得住大场面，但急雨日常生活中没有那么多隆重的时刻，她一般只穿T恤和牛仔裤。</p>
<p>每天晨跑已是高中保留下来的习惯。校操场一圈是400米，她每天慢跑50分钟。一个学期下来，同样的时间，她可以跑10圈。</p>
<p>莫美林问她，“跑步可以减肥吗？”</p>
<p>“主要是健身吧。”急雨说，“我从前只有90斤，跑完之后称重恒定在102斤。”</p>
<p>“你有102斤啊？”听闻此事，莫美林更多了一个不去运动的理由。“好女不过百。你想办法把这两斤干掉，我离的数额太远，就不凑这个热闹了。”</p>
<p>黄秋晓从床上伸过头来，“谁说‘好女不过百？’”</p>
<p>袁紫衣本来在打游戏，闻言也加入了话题，发表了意见：“都说好女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p>
<p>“这后半句，一定是像我们这样过百的人加的。”莫美林说，随后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袁紫衣，你多重来的？”</p>
<p>“98斤。”</p>
<p>“走开！”斜对角床铺的黄秋晓从床上抓起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p>
<p>急雨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上袁紫衣的目光，她冲急雨眨了眨眼睛。</p>
<p>转眼已过了三个月。</p>
<p>急雨万万没想到，陆简会突然来学校里找她。</p>
<p>她脱下白大褂，在食堂请陆简吃饭。</p>
<p>“你怎么想到来找我？”急雨问</p>
<p>陆简一面打量着J大的食堂，一面道：“我有个同学也在J大，他约我过来玩，我就想到你也在这个学校。”</p>
<p>两人把餐点好后，急雨问他，“喝什么饮料？”</p>
<p>“罐装的拿铁咖啡就可以。”</p>
<p>“好的。”急雨用校园卡买了一罐递给他。</p>
<p>“你不喝点什么吗？”</p>
<p>急雨指了指桌上的碗，“我喝汤。”</p>
<p>陆简点点头，随后有点沉默，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急雨又一向是心比嘴动得快的人，也低头专心吃东西。</p>
<p>气氛有点尴尬。陆简这才发现，他和急雨其实都没怎么单独来往过。</p>
<p>“对了，你和我姐最近联系得多吗？”陆简道。</p>
<p>“最近不多。”急雨如实道。</p>
<p>“她前一阵子跟家里又大闹了一场，貌似谈了个对象，姨夫姨妈反对，直接把她关家里了。一天夜里，她跑了出去。”陆简停了筷子，“这都有三天了，姨妈哭得不行了……她有没有联系过你？”</p>
<p>急雨的心被这个消息惊得忘记了呼吸，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p>
<p>“你是我姐最好的朋友”，陆简抬头望向她，“如果你有她的消息，可不能瞒我。”</p>
<p>急雨重重点了点头。</p>
<p>“陆简！”急雨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高个子男孩。</p>
<p>陆简和他打了个招呼。</p>
<p>“是你刚说的那个朋友？”</p>
<p>“嗯，我们初中同校。说起来，你们也算是校友。”陆简回过头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清楚和我姐谈恋爱的，是什么人吗？”</p>
<p>急雨低下头，“我不清楚。你们阻止他们相恋肯定是有你们的道理，但是手段不要过激了，念珠这个人，其实非常好强的，你们态度太强硬，我怕会适得其反。”</p>
<p>陆简注视着她，“你倒还蛮了解她的。那你知不知道，她喜欢过翟逸？”</p>
<p>“我不确定。”急雨突然回望他，“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p>
<p>“翟逸喜欢你。”</p>
<p>“所以呢？”</p>
<p>陆简没有说话。</p>
<p>“喜欢的人，我会去争取。我不喜欢的人，我不会去利用别人的情感。尤其是，我不可能去伤害他。让喜欢我的人，去爱上别人——对不起，我不会这么做，我也没有这个权利。”</p>
<p>“你误会了……”陆简有些无措，“我只是说，她其实很在意你的感受，如果你表明你对翟逸……”望着急雨面沉如水的样子，他没有再说下去。</p>
<p>“那我告诉你，我强烈反对过她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急雨声音有些清冷，“但是她并没有把我的看法放在心上啊。”</p>
<p>“你……你不是不清楚她现在男朋友的情况吗？”陆简道。</p>
<p>“我刚刚没有说实话，对不起。”急雨低声道，“他是我的远房表舅，你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p>
<p>话说到这里，她才发现，顾念珠和司徒阙会在一起，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说不是她介绍的，但确确实实，是因为她才认识的。</p>
<p>陆简把咖啡一放，站了起来：“那个人是你的表舅？他……多大年龄，是干什么的？”</p>
<p>“远房表舅。”急雨无力辩驳，却仍然要强调她和司徒阙并不亲近这个事实，“他比念珠大六岁，也是从S大毕业的。”她顿了顿，一言以蔽之言：“但总体来说，他不是什么好人。”</p>
<p>陆简闻言眉头蹙了下，之后重新坐下，忽发奇想：“你能不能让他们分手？”</p>
<p>“他们中间已经分过一次手了。”急雨察觉出陆简并不知晓他们分手的原因，话也不往深里说，“但是后来念珠选择了复合。我想，除了放不下，还有就是你们的反对造就了她的义无所顾。”</p>
<p>“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罗密欧与朱丽叶情结’，说的是：一门婚事，父母越反对，子女越坚持。我觉得你……尤其是叔叔阿姨，跟念珠沟通时态度可以放缓一些。”</p>
<p>“谢谢你的建议。”陆简已经冷静了下来，“你可以和你的表舅说说吗……”</p>
<p>急雨打断他，“我真的无能为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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